“······好的。”
很好,完全没有一点机会了呢。
展览是当地一个收藏家办的,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展出的东西很杂,竹刻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人气也算不上高。
看到件中意的竹雕,梁舒的眼睛便几乎放出光来,趴在玻璃上从各个角度细细看着。
高啸寒都快将底下那一百字不到的讲解背下来了,她还是没有动。
“奇怪啊。”她直起身子,眉头紧锁,小声嘟囔着。
眼看着机会来了,高啸寒立马凑上去,脑子里刚才那些“灵动秀雅,活泼可爱”等形容词全部蹦了出来。
梁舒自言自语道:“这个浅浮雕跟透雕中间这块是怎么衔接的呢?”好烦啊,为什么不能做成全包的玻璃柜呢。
高啸寒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这种专业的问题,他上去那就是丢人。
梁舒垂眸沉思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相同其中关节,忍不住开心拍了下手,力度不大,在嘈杂人声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高啸寒却后背绷紧,总觉得附近有人投来视线。他深感尴尬,强撑着脸上的笑,小声地叫她名字,希望她稍注意一点。
梁舒像没听见一般,从他身边越过,往更深的地方走。
这次让她顿住脚步的是一座金漆瘦骨罗汉,右边小卡上标着:“清·无名氏”
竹刻不像一般的器具,越上了年头就越难保存,而面前这座罗汉就非常好,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罗汉盘腿坐于底座之上,上身赤裸,骨瘦如柴,每一处细节,包括衣服上的褶皱纹理都悉数跃然。罗汉瘦骨铮铮,双目微敛,面露慈悲。木质清雅,富丽的金漆又好像佛光,不显华丽而更着庄重之意。
梁舒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滚烫起来。
她不禁想,这位无名氏,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下刀的呢?
他会料到若干年后,这始于心迹的一尊罗汉,会被无数人观摩揣测吗?
无名氏早就化成了一抷土,而罗汉却一直耸立着。他跨越百年的岁月,承载着无名氏的虔诚与技艺,经过更迭动荡,在现代化的玻璃柜里继续审视人间。
高啸寒稍稍停了几步,再找梁舒时就变得麻烦了起来。
好不容易瞥见那熟悉的侧影,又看到了更远处迎面而来的熟悉的人。像是也感觉到了他的打量一般,那人竟同他对上了视线。
两人皆顿住了脚步,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梁舒。
对方反应要比他更快一些,几乎是在偏头的一瞬便朝着梁舒走了过去。步子又大又急,就差跑起来了。
梁舒刚抽回些神,就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哟,梁大小姐。”
她回头,漂亮的泪痣和清越的眼率先进入视线。
魏宇澈手撑膝盖,弯着腰,白皙的面庞上爬着红色。他眨了眨眼,刻意压低声儿,克制又暧昧:“这么巧呢。”
他身后,被拉壮丁来的钟灵秀一路小跑,终于在附近站住,叉腰大喘气,一脸不满说:“大哥,你赶着投胎呢?”
第55章 我不凑巧,我是故意的。
梁舒对魏宇澈的出现一点都不感觉意外,甚至从心底漏出一丝“看吧,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愉悦和得意。
真正让她意外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蓝带子。
她伸手将那摇摇晃晃的牌子拽过来看,念道:“赞助商?”她抬眸看他,“你什么时候变成赞助商的?”
魏宇澈从她手里将牌子抽回,指腹蹭到她的手背,像有什么波浪在心里荡漾开来。
“就这几天。”他说,“都说了嘛,我有钞能力的。”
梁舒一顿,想想自己竟然还给这少爷到处买特产,就觉得自己很蠢。
“你来得挺快。”高啸寒也加入进来,笑容冷冷的。
魏宇澈眉头一挑,又往梁舒那儿近了半步,说:“哟,不装啦?”
高啸寒没接话茬儿,事到如今再在梁舒面前装相意义已经不大了,他又何必委屈自己。
两个男人对视着,中间还夹着个女人,这画面剧情什么走向是不难猜的。
到了梁舒该做选择的时候了。
梁舒腰一低,又继续看那罗汉去了。
一直被忽略的钟灵秀总算是喘匀了气。
她举起手,有些幽怨:“请问,有人管我一下吗?”
三人齐刷刷朝她看去,梁舒说:“你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钟灵秀冷笑,恨恨地瞪了眼魏宇澈,“你问他!”
她八点就被叫了起来。八点,这对一个营业到凌晨五点的酒吧老板来说,是多么玄幻的数字啊?
魏宇澈连妆都不带给她时间化的,打了车直奔高铁站。那紧急程度,她还以为梁舒是在外地出事儿了需要自己去捞呢。
到了沣西赶上早高峰,打车还没公交车快,于是他们好容易挤上了车,到站后又一路狂奔七百米进来。
这搁谁能不累的?
梁舒立刻问责魏宇澈:“你发的什么神经?”
魏宇澈摸了摸鼻子不说话,心想那还不是为了出场狂拽酷炫一点。
他时间都卡好了,准备晚两分钟登场,赞助商还带个助理,多拉风啊。为此他还特地穿了柜子里最贵的一件 T 恤,力求低调奢华。谁知道到了之后根本打不到车,费劲挤上公交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别人的早饭,辣油蹭了一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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