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人明显还没有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像是一个单薄的纸片人,机械地做着一系列重复的动作。
曾姝的易容是晏陵教的,此时她的脸上明显是一份晏陵满意的作业。
晏陵记得自己说过,他不希望晏家会和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扯上莫名的关系。
于是自此后, 晏陵再也没有见到过曾姝原来的那张脸。
即使是曾姝一个人的时候, 她也会让易容成为习惯, 就像是吃饭喝水。
也许只有前阵子, 她和那位皇兄见面那段时间里才终于让自己的容颜在白日里显露出来。
晏陵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因为这是曾姝自己的选择。
说起来, 在最开始的时候晏陵并没有想很多,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救下她, 让她远离那次的危险,至于之后对方是选择回去复仇,还是选择假装忘记曾经远离圣京这些都是她的事情, 晏陵并不会干预。
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晏陵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可不知怎么, 事情居然发展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身边的人, 一个性格跳脱永远像是没长大,一个满怀心事却自以为隐藏很好,这也就算了,私塾里还藏着一堆被某人派来仿佛参加公司集体深造班的不明人士。
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好办法,但在晏陵的眼中就像是探照灯一样明晃晃。
特别闪眼。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收敛只是一个两个,就像观景鱼缸里混进了一两只小虾,还是不怎么喜欢动弹的那种。
到了后来。
晏陵觉得自己每天的授课时间,自己都像是一个一千度近视的人。
傻乎乎的观赏鱼因为鱼缸的原因又被补充了几条,但生存的面积却大大缩小,在原来作为玩具屋的海螺旁聚集着一大堆透明虾群,数量依旧有被壮大的可能。
而这时候,本应该远离的热带小鱼们还傻乎乎地凑上前去,根本没有认出来自己和对方完全不是一个种类。
而这种既视感,除了造成这一切发展结果的曾姝,也只有晏陵能够体会到其中心酸。
但想一想晏陵也不算吃亏,至少他这些年每每改革私塾规定的时候就没有人跳出来反驳。
私塾学生中大半的人都是曾姝暗地里插进来的,曾姝本身又是助教算是站在他这边,这么一来,就算有人觉得某些私塾规定不符合古代人的认知,但几乎刚起个苗头就被旁边的“同窗”“好朋友们”用言语劝服了。
试一试,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
而试到最后的结果,往往就是真香了!
这么看来,还算是自己占便宜了?
晏陵甩掉心中荒谬的想法。
终于注意到身边多了一道影子,曾姝停下了动作。
“先生。”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微不可见的迷茫之色。
就像当年他选择留下她的那天一样。
……
接连三天的暴雨,使得原本围绕在圣京皇城外的那几分不可忽视的血腥味也淡了几分。
地上还有点湿,但天上的云却已透着微微的亮光。
圣京里的士兵们还在搜捕,但力度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令人人心惶惶,皇城外的城墙上依旧张贴着几张告示,上面是已经覆灭的燕羽皇室中至今还没有下落的几个人的脸。
相比于最开始这地的热闹,这时路过的人除了偶尔会看几眼那些画像下标注的巨额赏金,很多人都步履匆匆离开了。
就像这一切再为正常不过。
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少年拉住了某个行人,少年有些瘦,显得他脸上的颧骨更是突出,并不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但也不难看。
像是很少做这种胆大的事情,说话时闷闷的,还有些生涩。
“大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动作之间有些踌躇,“我这两天刚和亲戚来圣京,就想着多了解这里的事,可小弟我就是一乡下人,认的字也不多,这两天我每每路过这里都能看到这几张告示,就好奇这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路人指了指画像,“和我们没关系,就是上面人的事。”
“来来来,小兄弟,我们站后面点说说,这地的士兵站这么多,虽说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没有犯事,但我心中还是有些犯怵,你懂吧?”
“明白明白。”少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知道皇城最近的事吧。”
“知道知道,我听我叔说连国名都改了。”
“可不是,但是怎么可能一下子都改掉,本来燕羽皇室的人就多,还有宗亲那边的人,虽然听说很多人都死了,就连嫁出去的几位公主前阵子有人说也被他们家里人勒死在驸马府中,可还是有几个人逃在外面。”
少年人听到这里似乎是吓了一跳,“他们不是夫妻吗?”
路人摇摇头,“在命之前,夫妻算什么,而且娶公主的那些人本来就是为了权势,现在这情况,还不得明哲保身。死一个妻子,换得一族人安宁,说不定还能得到新帝重用,岂不是一举数得。傻子都知道怎么做,世上哪有那么多痴心人。”
“嘶,真是太可怕了。”
“呶,画像上的人就是还剩下那几个没抓住的,上面画着的有燕羽的太子,还有几个他身边的侍人,哦,还有一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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