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行事狠辣，能在陈玄的眼皮子底下隐忍多年不被发现有异心，不但当上了村长还大发缺德财的人，会那么轻易让人发现自己不能说的秘密？
    可偏偏鬼母却知道陈老六有异心。
    这只有几种可能——
    第一, 陈老六自己主动告诉鬼母。
    第二, 鬼母自己看破。
    前者的可能性非常低, 除非是有利可图, 不然陈老六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而后者，就只有陈老六在鬼母的面前不小心表露了什么这才让她产生这种怀疑。但是依照陈老六这种谨慎的性格, 应该也不太可能。
    那么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可以说得通了。
    鬼母蛊惑了陈老六。
    其实仔细想想, 换成是正常人，身体不知名的妖邪给夺走了肯定会不甘心会恨。但迫于对方强大的力量，他们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也不会有那个胆子除掉这个雀占鸠巢的对象。
    但是陈老六不一样。他是个有城府, 有脑子而且做事狠辣的人。他肯定有那个胆子。
    这些连苏霁都能看得出来，更别提跟鬼母这个活了近一百年的老人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且陈老六爱财，有所求的人比无所求的人要更好控制。
    如果他是鬼母，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将此人拉到自己的阵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苏霁顿了顿道：“我们来到陈家村的当天晚上，你杀了一个村民。第二天发现尸体的时候陈老六却用熊瞎子伤人的理由将此事草草了结了。”
    “一开始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作为村长的陈老六连报警也不报就这样把人埋了。本以为他是为了隐瞒村子里绑架女性，利用她们制造贩卖婴尸的龌龊事。如今看来，他这么做似乎也是为了包庇你。”
    听完苏霁的一通分析，鬼母哈哈大笑。黑暗之中鬼气加剧。
    不知何时，苏霁发现脚下的地面竟变成一片深色水面，闪烁着几道粼粼的波光。
    下一瞬，一个穿着灰扑扑粗布衣衫的女人从水面底下浮起。
    女人生着一张端正娟秀的面庞，身材高挑，哪怕看上去气色不太好，但仍能看出是个美人。
    但与她美貌外表不同，此时陈秀禾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非人的阴冷。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
    “谢谢。”苏霁毫不客气地接下了对方的夸赞，接着道：“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
    “你刚才说那些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卵的寄居体，等到时机合适，这些卵就会自动孵化成鬼子，而镀金婴尸只不过是鬼卵吸食剩下的残渣所制作出来的东西罢了，对吧？”
    “没错。”
    陈秀禾拧了拧眉，似乎不太理解苏霁重复这些话的意义所在。
    就听苏霁继续道：“鬼卵吸食的‘残渣’我已经看到了，那些由鬼卵孵化成的鬼子呢？”
    眼前人的问题让陈秀禾突的一滞。在那一瞬间苏霁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恍惚，紧接着而来的是疑惑与迷惘。但她很快便回过神冷下面庞道：“这我哪里知道。可能被陈玄弄死了吧。”
    鬼母脸上的表情自然没能逃过苏霁的眼睛。
    自打进入历史回溯，他总感觉有一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刚才，他才明白这种总让他感到违和的地方在哪里。
    那就是鬼母。
    她表现得压根不像是一个经历过丧子之痛的母亲。
    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像是一个当过母亲的人……唔，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同样是身为人母的徐姐，就算是平时的性格看上去再怎么冷淡，可在遇到可怜的小孩和女人的时候，她都会同情地伸出援手。
    而陈秀禾却表现得太过冷酷。
    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镀金婴尸只不过是鬼卵吸食剩下的残渣”之类的话，这就说明她根本不把那些孕妇还有未出生的婴儿当成人来看待。
    还有刚才她对于鬼子去向的奇怪反应……
    这些异常的表现实在不得不让他感到在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事发时间的久远让她忘却了曾经丧子的痛苦。可是从她那么多年仍旧不忘报复陈玄的举动来看，苏霁觉得她应该不会忘记这件事才对。
    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我妈妈要吃了我……
    冒出这个疑问的后一秒，苏霁猛然间记起了之前小十说过的话。
    只一瞬，储存在脑海中的所有线索顿时连点成线。
    或许……鬼母本身就是反派呢？
    身为人类的陈秀禾不会这样没有同理心，可若是已经变成鬼母的陈秀禾呢？
    她做人的时间不超过20年，可做怪物被陈玄控制的时间却足足有80年。
    当了那么多年的怪物，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如今的她还能有人类的正面情感吗？
    她还能算是人吗？
    受之前几个世界的影响，他已经下意识地把这些会进行历史回溯的NPC当成是给他们玩家提供剧情线索的友方。觉得这些NPC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再加上剧情回溯开始陈秀禾就一直在诉说过去所遭受的苦难，导致一般玩家都会先入为主对其产生同情心理。就算是他，一开始也不免对其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