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他便推翻了这个念头。
围起来的人群骚动了一阵,之后豁然破开了一个口子,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从人群中大步走了出来,身后好似还拖了件什么东西。
沈季澜和小叶子屏息定睛一瞧,发现他们手里抓着的竟是一个面目算得上清秀的女子,原先梳好的秀发经过拉扯胡乱披散在肩头,绯红色的裙子也被撕裂了几个缺口,肌肤隐约可见。
她一手被壮汉抓握在手中拖行,另一只手胡乱掩盖着身上被撕扯裂开的地方,脸上涕泗横流,哭得几乎不顾形象。
粗暴拉扯她的那个壮汉感受到她的抵抗,反身就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粗声粗气喊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残花败柳一个,还要什么面子呢。”
“就是就是,这还没出嫁呢就怀上了杂种,老刘家的脸面都给她败光了!”
围观的人群你一言我一句突然讨伐起了那个可怜女子。
那女子被众人指指点点,透过朦胧的泪意将所有人脸上的鄙夷和嫌恶看得明明白白,不禁把头低得很深很深,可这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略微显怀的肚子。
她死死咬着唇,心中暗恨的同时感觉喉间被掐住一般,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几个壮汉看见周围人的跟自己站在一条线,顿时心满意足的放慢了手中动作,任由那女子受尽众人的言语鞭笞,看她垂首之后更是开怀。
人群后面的房子门口,还站着几个一脸冷漠的中年人,他们小声交谈的同时,视线在女子身上划过,而后迅速移开,表现得就跟不认识一般。
等周围的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几个壮汉才大笑几声,复又拉着那女子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这一边沈季澜悄悄靠近,低声问了旁边一人,“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犹自沉浸在一种莫名快意之中,听到有人询问,想都不想就叭叭叭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看到了吗?那是老刘家的姑娘,今年才十六呢,看着瘦瘦小小的,胆子可大着呢。”
“不声不响的居然敢偷人,还怀了个杂种。”
“这老刘也是可怜,辛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给闺女配了门好亲事,还没嫁呢,肚子里就有了。”
“他们家热闹了好几天呢,可不管怎么问,这小贱人都不肯说出她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呸,还能是谁的?”
“她小小年纪手段可多着呢,我前几日就看到她在街口跟那个李书生说话来着。”
听到沈季澜跟那人的对话,一边侧耳倾听的几个妇女忍不住,也跟着开口叨叨了起来。
可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听得沈季澜格外刺耳,他一个没忍住便皱眉问道,“跟书生说话怎么了?”
那妇女看着满脸沧桑,但显然艰苦的生活并没有磨灭她对八卦的热爱,她面露鄙夷,“跟书生说话是没怎么,可我还亲眼见过她跟隔壁街的王二狗打打闹闹,跟卖菜的张老头子也说说笑笑呢。”
“这是个男的她就贴上去跟人说话,不是浪荡是什么?”
沈季澜抿抿唇,“那你可听到过她们说什么了?”
“我哪好意思去听啊,她不要脸我可还要呢。”妇女掩唇一顿乱笑,她身边的几个妇人跟她明显也是「志同道合」之人,看她笑出声了也跟着笑了出来。
沈季澜摇摇头,觉得跟她们简直说不到一处去。
这世间有时候对女子成见最深的,不是性别相立的男人,而是同样身处不堪境地的女人。
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叶子头靠在他怀里,敏锐地感知到他的心境之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跟这些人计较太多。
沈季澜回了一个「理解」的眼神,又想起什么,便问之前他搭话的第一个人,“那这位姑娘既然有了身孕,这又是在做什么?”
那人:“还能做什么,抓去把孽种打掉啊。”
“听说那家人昨天已经来退婚了呢,这老刘家的姑娘现在谁还敢要?”
“打掉之后呢?”沈季澜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丢到秦槐山里献给山神大人吧。”说话的时候他一脸漠然,算得上是见怪不怪了。
沈季澜:??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呢?山神又是什么鬼?
他突然又想起来昨天那小孩看见自己从戒指中拿出东西时的反应,还有他问自己是人是鬼……
这么想着,他又问,“对了,你知道修真者吗?”
“修真?那是什么?我不知道。”那人诧异了半晌,然后连连摇头。
“就是修仙,若是身具灵根的话,就能够进入修真门派,踏上仙途。”面对那人的疑惑,沈季澜只能用最浅显的方式给他做出形容。
谁知又惹来那人怪异的打量,“我说你没事吧?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要不要去山上给山神大人看看?”
“我们是人,哪能跟仙人比,你怕是什么疯子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突然伸手抓住沈季澜的袖子,拉着他作势就要往城外走。
沈季澜蹙眉从他手中挣脱,看见袖子上落下的手印,心下有些不虞,这是洁癖发作了。
他闪身的同时解释道,“我就是看话本子上写的,你莫要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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