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像死一样强然。
也如死般带来了解脱。
“我每天都在你的黑眼睛里行走大约四十万千米。”江户川乱步说。
芥川龙之介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毫不犹豫地抢过了福地樱痴腰间佩戴的枪械,对着江户川乱步连开了四枪。前两枪只是皮肉伤,第三枪稍有接近毙命点,第四枪才终于穿过了心脏,将其成功射杀。
江户川乱步的眼里全是平静与释然。
“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说完,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生命消失得那般迅速,比之空气的一颤还要无力还要模糊。生之片段结束得那般果断,比之尘埃的揩拂还要彻底还要无意。天堂的踏入简单得那般不可思议,比之雪花的沉默还要自然还要合理。
人类离世的痕迹如此淡薄,只能余下人九回肠的记忆,子弹在墙上撞击出来的小小的黑色圆形,以及和血泊的扩散一同进行着的缓慢回音。
福地樱痴大惊,问芥川这是为什么,这样实在是太莽撞了,我们就算不能同化他,也能强制读取他身上的情报,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真的很重要啊。
芥川龙之介想要仰起脖颈,以此让泪液顺着下眼线的位置倒流回瞳眸之中。但是为了不被发现异样,他忍住了。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福地樱痴,手指缓缓地松开,让枪支掉落在地上,徒剩温热的气烟。
对不起,他说,这个人一直在说胡话骚扰我,我被气急了,一时没有轻重。
当芥川龙之介的目光含泪旋落在自己身上时,福地樱痴就把刚才的苛责和叹惜丢得一干二净了。那些东西,在芥川噙泪的眼睛和含怨的口气面前,全都可以告亡休矣。片刻的争吵在芥川的示软之下于倏忽间吹灰殆尽,吹成宇宙若干的时间轮轴上的一粒砂子,再也不会有飞还的那一天。
他握住了芥川刚才开枪的那只手,意味深长地叹气,说道:“抱歉,我只考虑到自己的计划,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是我,一直被敌人面对面地用情话骚扰,也会恨之入骨,直接出手的。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没有及时阻止他,却在你开枪之后责怪你,请原谅。”
“没事的,大人。”
“手怎么一直在抖?这是你第一次开枪吗?”
“嗯。”
“辛苦你了。对于初次开枪的人,后座力的影响是多多少少会有的,以后习惯了就不会颤抖了。”
“嗯。”
芥川龙之介麻木地点头应声,好像每点头一次心脏都会被剁下那么一寸似的。
“终于要结束了。”他开心地说,“虽然有些遗憾,错过一个人才,但也并无大碍,能因此摧毁敌方的组织能力,也是一大收获。再见啦。不会再复活了,他。”
不会再复活了,不会再回来了。正如乌云散去后的那片静美的拂晓,情思萦逗地升起来,又极切极婉地于天际消散。消散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
芥川,你看。
他指着窗户外。
海平线那头隐隐升起一长溜孟加拉玫瑰色的光晕,在浮云之上回度散光,一瞬之间就驱走了一切黑暗,如流慧互奔般砸开了黑夜的幕帘,也染开了一整个穹天的光纹。菡萏般细白优美的光点由液滴似的狭小变为水瀑似的广宽,静静地息在天际的另一头,折射着冬隰的曙光。待其聚成可照亮世间所有的光团后,海面也被横扫入昼。人间彻底幸沐日出。
“是喜兆,是喜兆啊。”
他哈哈大笑说。
“幸福欢乐的喜剧结局就要到来了!”
第70章 奇异恩典(上)
莽莽雪纷,倚梦而憩。白沙檐滚,香气之阶。朗朗乾坤,众吻之坟。
芥川龙之介为新写好的文章仔仔细细地押好了页脚,一边整理一边为接下来需要撰写的内容酝字酿文,不曾停止过脑海里的寻词觅句。这些文章全都需要发往友方的独立报社,以爱伦坡的名义在相应的杂志上刊登出来。江户川乱步已经不见了。剩下这一切都只能交给爱伦坡一个人。
自从上次的事件发生后,福地樱痴拨了一部分信息类成员去压镇消息的泛播烂传,拨了另外一部分成员制造假象负责善后,最后还拨了一部分成员时刻巡逻警惕,为相关官员和将兵充当保镖,以免被刺。
芥川龙之介一开始也在保护名单内,但是他深知围在身边的人越多,他就越难与爱伦坡进行会面,最后还是只能使出最恶心又最管用的那一套,向福地樱痴撒娇诉苦,乞求待在福地樱痴身边,不要其他人来打扰他们无言的默契与似是而非的厮守不弃。
没有了军政府安插的保镖与眼线在身边,芥川龙之介暗中煽动了不少民众舆论,向异能特种军释放舆论压力,由于此时大多数人力都在处理江户川乱步的一干事件,军队明显寡不敌众,在这种时而正义时而乌合的舆论战斗方式之下,他们只得被迫将剩余的反战党人改判为无期徒刑,部分被假释或者特设。
借着我方多数成员被释放回归的时机,芥川龙之介决定自掏腰包,暗地里建立了独立报社,来印刷反战党和支持反战的左|翼|人士书写的文章,其中不乏有揭露高位的异能力军政府成员野心的小册子。世袭的政治家与军|国|思想的异能者企图发动战争,以达到统治更多国家甚至全世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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