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了一下胃部，但是隔着几层衣服，于事无补。
    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经常和土地打交道的，现在可能不知道在哪里挖土吧。”
    啊？
    秦宝珠被他这番回话弄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说是农民吧，又怎么会不知道在哪里挖土呢？
    她只能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看他的模样似乎也不想聊。
    这个时间正是全校饭点的时候，整所科技大学的食堂有五个，他们去的是靠近图书馆的东粤食堂，这里的东西偏清淡的多，因为主打的是粤菜的。
    排队的人很多，两人先去拍的打饭的地方，秦宝珠只要了半斤的白粥，给了两毛钱。顾任之要了六两米饭，才走出来，秦宝珠就直接去找位置坐了。
    她什么都不想吃，喝白粥也只是为了补补体能，还有填充一下肚子，这样胃就不会疼了。
    顾任之打完饭菜之后，果然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看了一眼她菜盘里什么菜都没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要不要我借点钱给你？”
    秦宝珠：……
    “你怎么不借点菜给我？”她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顾任之真的将他盘里的菜给她夹了过去。
    这一幕刚巧就被一同来吃饭的同班同学看见，几名男生都很知趣地坐到了别处去。
    郑燕就坐在几人的后头，她也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两人饭饱后，秦宝珠并没有回去图书馆，顾任之先行回了宿舍，她去了校园里的小超市。
    这个超市的性质和友谊商店差不多，基本都是外国进口来的商品。她进去的时候，售货员显得十分热情，但是一看她的打扮之后，就又蔫蔫地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去。
    因为她们见过太多这样打扮的学生了，只是好奇进来看看的，根本就买不起。
    秦宝珠四处逛了一下后，发现了电脑用品的位置，径直就朝那边走去。
    “哎，同学，那边的东西都很贵，小心别打烂了，要赔钱的。”
    秦宝珠没有理会她，继续朝那边走了过去。她翻看了一眼，发现有些失望。虽然是进口超市，但是一看就是已经是很久的款式了。
    这会店员也跑了过来，一直跟在她身后，显然看到她逛离了她的视线，这才跟过来，就是怕她偷东西。
    她内心暗暗摇头，也不能怪别人，就算她被人防范，从店家的角度来说，也是正常，只是多少有些让人不大舒服而已。
    她看了看，有一款内存条竟然还是五年前出品的，她看了看后，又放了下来。软盘也有，就是内存都太小。
    她没有买，店员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早就笃定她只是看看的。这里的配件比她脚上那双鞋都要贵几倍，要真有这个钱，早就该换一双好一点的鞋子了。
    她直起身子的时候，却看见旁边挂着一串钥匙扣，是樱花国的《乱马1/2》中缩小版的塑胶小乱马，这部漫画基本是一流入内地，家家户户年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道的地步。
    小乱马就是一被泼冷水会变成女孩，热水则恢复男身。
    所以这个缩小版铜牌就是正面是男人形象的乱马，背面就是红发女版的乱马，做工很精良，看上去很好看。
    “这个多少钱？”
    “你有外汇券吗？外汇券换的话30，没有的话，35元。”
    员工根本就没想过她能买得起，只是问了，也就随口回答。
    秦宝珠觉得有些贵了，但是想想他对自己的帮助，就掏出包里的钱币，给了钱。
    当她看见她从那个本是军绿色，现在被洗得褪色甚至有些发白的布袋里，掏出钱的时候，还有十几张的大团结！
    那一捆钱比她的存款还要多！
    惊得女员工又多看了她几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也是旧的，头上的头绳甚至还是用的那种没有缠过线的橡胶圈扎的头发。
    如果不是一身干干净净的，还有着肥皂香气，算不上邋遢的话。
    她如何能想到，这人竟是身怀“巨款”的这么一个人？
    她拿着手里的钱，吃惊得都忘记找回零钱了，最后还是秦宝珠淡定地提醒了她一句，“麻烦，找下零钱。”
    讽刺的是，她的钱箱子里，竟然没有五块钱可以找出来。因为平时生意很少，她偷懒已经半个月没有去换零钱了。
    最后，还是她站在门口的过道里，问了好几个来来往往的学生，给兑换到的零钱。
    她看着秦宝珠走的背影，越看越不像是有那么多钱的人，内心咯噔了一下，匆忙又拿起自己手里的几张钱，对着天空的光线查看水印。
    吓死她了，还以为收到□□了，还好还好。
    “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会郑燕回到教学楼，想起自己还有好几道题目不明白的，就去办公室找老师去了。
    进去的时候，正巧颜卿将各门学科老师出的题目汇总在一起，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是郑燕后，她问：“你有去心理室报道吗？”
    “谢谢颜教授关心，有的，刚去完。教授，我有这几道题不懂，可以讲解一次给我听吗？”
    “好，那你过来。”颜卿放下手里的活，让她过去，她看了一下几道题目都是很基础的题，觉得按照她的水平来说，实在不应该。
    后来讲解的过程也发现，是她将简单的问题想的过于复杂了。
    “有的时候，很简单的一道题，很多人往往会怀疑这不是正确的解题思路，因为过于简单了。但是恰恰就是最简单的题目，却有可能会难倒一片人。因为他们会反复觉得这不是对的答题，反而用了更复杂的论证从而错了。”
    “嗯，明白，谢谢颜教授。”
    “你既然来了，帮我把这个试卷分一下，等会是你们班的你拿走，一班的你也顺便帮我带给一班的人，成吗？”
    郑燕点点头，她整理作业试卷的时候，发现这套综合题是教授们根据学习追踪，为个人量身打造的题，且每套综合题目上面有显示规定完成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要学生自己以监控时间，按照规定时间完成。
    她分试卷的时候看到了她自己的时间，教授们给她权衡的是180分钟，看了一下内容，比起前面几个二班的，她的显然要难很多。
    她满意地笑了笑，眼光瞟到一班的那一摞的时候，又有些着急，她继续将两班的试卷分开，分别看了一下罗嘉怡和林可的，都是180分钟的，她俩的内容稍微比她的要难上一些，这让她心情不是很好。
    当看到秦宝珠的试卷时，她首先看了一眼她被要求的时间：140分钟！
    自己足足比她多了40分钟！
    再一看她的题目难度，竟有好几题，她连看都看不懂？！！
    她的内心有着羞愤和不甘，她捏了捏试卷后，又不动声色放到了一班的那一堆试卷里。
    “教授，那我拿走了。”
    “这么快分好了？那谢谢你了。”
    她拿着试卷走出了办公室，走回自己的班里，将班里的试卷拿给了同桌，“这些是你们的综合试卷。”
    同桌一看，顿时哀嚎一声，200分钟做这么多题！
    郑燕趁着她没注意，从抽屉拿了一小卷的胶纸抱着一班的试卷走出了教室。
    她拿着试卷在走廊上绕了一圈，来到楼梯口，将试卷放在楼梯的扶手上，掏出兜里的透明胶纸，在秦宝珠试卷上的时间上粘了好几下，本来她的限定时间是140分钟，被她沾去了一个1，就变成了40分钟。
    郑燕做完这些事后，就将胶纸塞回了自己的裤兜里，将试卷拿给了一班的人。
    她不是被教授们诩为天才少女吗？
    既然这样，140分钟，是不是有些太保守了，40分钟她要能做出来，才配得起天才的称呼啊！
    她变得有些执拗得可怕，只有当秦宝珠无法在40分钟做出来的时候，她肯定会沮丧，会自我怀疑，更加会一蹶不振！
    所有这些在她身上因为她秦宝珠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她也会经历一遍。
    她相信天道有轮回，就算没有，她也可以做出天道来。
    宿舍里的李秋香刚看完明天要上的讲义，就拿到了她们宿舍的综合题的试卷。
    “我说嘛，休息一天没作业是不可能滴，肯定是因为教授们早上还没赶出来。”
    李秋香看了看她试卷上还有个时间是150分钟，本来还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一看题目要求后，就知道了。
    纷纷问了一下罗嘉怡和林可的，发现大家的时间可能都是不一样的，连题目都不一样。这才反应过来，是根据她们自身能力来设计的一套试卷。
    她偏头看了一眼秦宝珠的试卷，40分钟！
    “擒牛蛙，你怎么这么牛气，要求你40分钟做完？不知道是你牛气还是教授们牛气，这是综合科啊，一科都要考40分钟吧，这里面九科啊！九科做40分钟？！”
    秦宝珠这会从桌子前抬起头来，语气有些阴森，“你再喊我一句擒牛蛙试试看？别怪你睡着我扔一个牛蛙进你被子里。”
    “算你狠，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自己看吧，你的试卷。”
    秦宝珠这才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药效发作，太困了睡着了。她拿起试卷看了看时间，再扫了一眼题目，皱了下眉毛，听着她们说她们的时间，她们几乎是自己的三四倍了。
    40分钟对她来说，确实也有着很大的难度。或许，还做不完。她叹了一口气，这40分钟还真有点为难人，只能试试看了。
    于是，她看了看墙上的大圆白底钟表，在试卷上记录下了开始时间：pm4:30-
    大家见秦宝珠已经开始作答了，罗嘉怡和林可也纷纷从床上下来，连她都这么努力，她们学习不如她的，又怎么能落后？
    于是，整间宿舍都没人再说闲话了，全都埋头在答题。
    秦宝珠看题的速度都提了许多速度，因为40分钟感觉确实有些紧张。她几乎做过那么多套试卷，脑速都没有达到过这么快，然而当她做完最后一面题目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钟表：pm4:56分。
    花了26分钟，她活动了一下脖子，旁边桌的李秋香察觉到她这头有动静，歪头一看。
    李秋香：？？？
    这个神经病！！！40分钟她们都一致觉得不可能的了，现在才过了半小时都还不到！
    她一时不敢开口说话，怕打扰了后面的罗嘉怡和林可。
    秦宝珠与她对视一眼后，她作出一个吃饭的动作来，就拿起包，开门出去了。
    罗嘉怡和林可纷纷往门口一看，再抬头看钟。
    两人具是一惊，然后因为太过吃惊，竟一时忘记自己算到哪里了，当场，“shit！”又重新推算。
    秦宝珠下楼的时候，看见顾任之等在宿舍门口，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昨天他喊她禾珠宝的场景。
    但是，今天她故意没提起这个话题，他也像是从未喊过一样，也没和自己说起。
    两人似乎都十分有默契一般，将这事深埋，谁都没提起来。
    见面的时候，她看着顾任之就说：“你不用监督我，我自己会吃饭。你自己去吃就行，不用等我。”
    她的喉咙已经好了许多，现在基本不怎么疼了，只是声线还有些哑而已。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一名学长从宿管阿姨那里出来，嘴里一边还说着，“不用客气，那我们先走了。任之，走吧。”
    顾任之竟看着秦宝珠，勾起了唇角，漾起了浅浅的笑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