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知手里捏着一个苹果在削皮,他说:“一中附近有一家店要转租,位置不错,之前是一家音乐培训班,老板搬家了。”
他说的这家就是那位“电线杆”老板的店,李棋带他们去录过歌,当时赵嘉许说好久没见过店里的女老师了,后来江裴知才知道,那位女老师得了癌症,他在这家医院碰到过,电线杆老板姓周,叫周安。
一中放假那几天,江裴知在医院又碰上了他,那次他们聊了很久,周老板说妻子病情恶化,时间不多了,他打算把店盘出去拿钱带妻子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得知江裴知正在找转租店铺的时候,说可以七成价租给他。
江裴知留了他的联系方式。
程行轶:“你去看过吗?”
“去过,上下两层,挺宽敞,一层开店,二层可以住人,而且离我租的地方也不远。”
程行轶合上了小册子:“那就这家吧,学生多,有朝气。”
他从旁边拿出一张卡,江裴知一顿,说:“我有钱,你自己留着吧。”
“拿着吧,都是我攒的。”程行轶知道江裴知的性格,孤僻生分,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就算是对他也一样,只能祭出那句万能的话,“别让爸爸担心。 ”
江裴知接了过去。
这天从医院离开后他就联系了周安,很快就办理好了相关的手续,周安人很痛快,除了搬走必须的东西以外,还送了他两把吉他和一本做剩下的数独。
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裴知记得上次和李棋他们一起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似乎这就是他离开时的一句口头禅,周安看起来又瘦了很多,之前是电线杆,现在变成了筷子。
江裴知:“嗯,周哥再见。”
虽然可能不会再见了,但他觉得应该说句再见,就像周安明天就要离开淮市,他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周安,但周安还是告诉他“有事可以打电话”一样。
“筷子”骑着他那辆小电驴,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跟着搬家公司的卡车,很快消失在了街头。
年三十这天七里坡彻底萧瑟了下来,隔壁是那家他们经常去的书店,老板娘早就关了门回家过年去了,江裴知联系了几家装修公司,也都要年后初五才能动工。
招牌上“老王的歌”四个字落了很厚的灰,看起来孤零零惨兮兮的,其实江裴知在得知周安的名字时就很想问,为什么不叫“老周的歌”,是有渊源,还是单纯只是因为“老王”比“老周”更有情调,但最终也没问。
店内的陈设和脏兮兮的招牌不同,虽然旧,但并不脏,江裴知转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一张周安没带走的折叠小马扎,他顺手拎了下来,放在了门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坡道路两旁光秃秃的国槐上挂着的灯笼都亮了,江裴知坐在门口掏出了手机。
今晚是除夕,但在江家向来没有年夜饭这个概念,前几年程行轶一直在医院昏迷不醒,江裴知一个人住在外面,团圆这个词有点冷冰冰的,又陌生又压抑。
而程行轶醒来后也有自己的作息,医院护工会安排在他下午六点准时吃晚饭,然后休息,他睡眠一直不太好,江裴知不想去打扰他。
他和闻阔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今天下午四点,闻阔在吃年夜饭,国外和这边有时差,当时闻阔那边是晚上九点。
之后就没了动静。
江裴知再一次突兀的察觉到,他有些不习惯。
周老板送的数独册还剩下很多,他随便翻开一页做了起来。
可能周安也只是为了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所以这个数独并不是很难,应该是给小孩子开发智力用的入门级,没一会他就做了个差不多。
写完后他又开始在空白处默写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公式,数学公式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想到什么写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江裴知一顿,拿起手机,是闻阔的消息。
他发了句:你不在家里?
江裴知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等到闻阔又发了一句“你在哪”,他才迟钝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江裴知:七里坡那家培训班。
闻阔回的很快:你在那边干什么?
江裴知:我把店盘下来了。
闻阔:???
闻阔:你趁我不在干了这么大一票!
江裴知:给我爸开花店。
闻阔:哦。
江裴知:怎么了?
闻阔:没怎么。
手机安静了两分钟后,闻阔又有消息了。
闻阔:去年除夕市中心那边放了一晚上的电子鞭炮,只有响声,听着一股塑料感,被好多人吐槽。
江裴知:嗯。
闻阔:你想不想放鞭炮?
江裴知:淮市禁燃烟花爆竹,我不想除夕在公安局里过夜。
闻阔:……
对面似乎被他的直男发言给哽住了,足足十分钟没搭理他,就在江裴知要关手机时,才又震动了下。
闻阔:仙女棒可以,玩不玩?
江裴知:附近有卖的么?
闻阔:啧。抬头。
江裴知眼皮颤了一下。
“你大半夜不在家里我找你找的很辛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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