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有一方帕子开始在她背后轻轻地擦拭她淋了雨的头发,她才敢转过身来。周生辰已经穿好了衣服,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反倒是她这个看的人比被看的人还要羞答答的。
“怎么了?”周生辰一边擦漼时宜的头发一边问。
“哦,”漼时宜这才想起来自己半夜闯他房间的原因,“我的屋子漏雨了。”
“漏雨?”周生辰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将漼时宜的头发和脸颊都擦拭干爽了,才在心里叹道,他的这位老友,可真是够操心的。
“是啊,烛台都被浇湿了,床也湿了。”漼时宜站在周生辰面前乖乖地任他侍弄,她的眼前就是周生辰脖颈出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突然想起这衣衫下的模样……漼时宜的脸上又是一红。
“脸怎么这样红?”周生辰伸手探了一下漼时宜的额头,皱了皱眉,不热啊。
漼时宜的脸更红了,扯下周生辰的手,“我去找桓先生的弟子,让他给我换一间屋子吧。”
“算了,你找不到人的。”周生辰一边说,一边拉着漼时宜坐下,倒了杯热茶给她。“你忘了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桓愈便告诉你了,晚上不要随便乱走,外面有野猴子。”
漼时宜不由得笑了起来,瞬间明白了今日不过是桓愈故技重施而已,“上次是堆满了杂物,这次是屋顶漏雨。”
周生辰点点头,笑得颇为无奈。
夜寂影深深,侧卧听雨眠。
漼时宜躺在床上,听着地上传来的浅浅呼吸声,她微微起身,趴在床沿向下看。
周生辰躺在地上,睡在床边,正在看她。
漼时宜咻地一下缩了回去,嗔怪着,“你怎么还没睡。”
周生辰轻笑了一声,“你不也没睡。”
“门口……不会有人吧?”漼时宜小声问道。
“不会,今晚这么大的雨,他就算再有兴致,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周生辰以为漼时宜是怕桓愈又带着徒弟来听墙角。
话音落,只见漼时宜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被子,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黑夜里,那女子笑盈盈地侧卧在他枕边,不错眼地望着他。
“地上凉,快回去睡。”周生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带了些不自然的喑哑。
“不,上次我们在这里的时候,不也是一起睡在地上。”漼时宜笑眯眯地,拉住周生辰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上次我就想这样,但是不敢。”
周生辰的手被漼时宜压在脸颊一侧,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将她深深地看在眼中,良久,才道,“我也想。”
第23章 不见生离
他说他也想,漼时宜的心便软得像一滩水一样,原来他早就懂得,原来他也早就有情。
“时宜……”周生辰出声唤她。
“嗯?”漼时宜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让人沉溺。
“待离开南萧回到西州,我们便成亲吧。”他问。
“好。”她应。
他说得自然,她应得爽快。
一切都如此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周生辰在漼时宜的额头一吻,柔声道:“睡吧。”
漼时宜就在周生辰温柔地目光中,闭上眼香甜地睡了。
但是周生辰睡不着。
昔日不论是共处一室还是同进同出,两人之间总有着层层无形的阻碍,她的婚约,他的誓言,两人的师徒关系,无论内心感情如何,举止永远不会逾礼。现在却不同了,他为她复生,为她归来,为她亲手打破她身上的枷锁,就是为了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
而她想要的,就是他。
偏偏,他也是。
在有过不止于唇齿之间的亲昵之后,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是撩动他更贪心的欲求。如今这一方得天独厚的天地,近在怀中的她,周生辰觉得自己的抑制力在逐渐消失……
在这寂静深夜里,似乎万物皆眠,只有周生辰体内的满腔热血在涌动叫嚣。
周生辰轻轻地将熟睡的漼时宜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悄无声息地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夜,男子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精致雅舍的竹门外,看着山中的雨渐渐停息,看着山边的天渐渐泛白,这一幕似曾相识,又不尽相同。
“我这书院山色这么好看吗?能让你一次又一次地站在这里看一夜?”桓愈远远地走过来,看到周生辰站在门口,打趣道。
“山中多美景,外面是雨,里面也是雨,都很好看。”周生辰不动声色地反唇相讥。
“嘿嘿嘿,”桓愈尴尬地笑笑,“上次你们走时,我让弟子带话给你,说我也曾在娘子门外看了一夜的雨,你看,站一夜不能变成娘子的话,那就站两夜,总归是管用的吧。”
周生辰皱了皱眉,“歪理邪说。”
“怎么能是歪理邪说呢,我看好的姻缘,那是断断不会有错的。”
“你什么时候捡了月老的差事?”
“上次看到你们出现在书院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我与娘子尝过了死别,都见不得有情人生离。”
周生辰笑了笑,没有说话。
身后的门开了,漼时宜出现在门当中,第一眼看着周生辰,然后又向桓愈施礼。
“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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