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綦从舒州带回来的可是一天都没歇过,训练没做完就不许吃饭,晒出一身包着骨的黝黑色。
她那营里天天演武发赏金,连郭万鼎都笑话,她快把夫郎本儿都陪没了。
这夫郎本算什么,没了还可以再赚,再说以她现在手上有的东西根本配不上晏行,须得多投入些,再舍得点。
大帅过誉了。
什么过誉,宋昱叹口气,按下她肩道,这回我要是封了王,就封你为大帅,诶,先别拒绝,你受得起。
是。罗綦心底已经有了些不好的猜测,眼皮一跳。
这次啊,金陵你就别跟着我去了,留下来帮我训训滁州这些兵。你的人怎么弄,她们就怎么弄,有不服的让她来找我,我跟她讲道理。
既然宋昱不让她去金陵,罗綦隐约也能猜出点缘由,她也不再强求,只不放心道:那大帅把我的人手带上吧,路上护个平安。
这么点儿路还不至于兴师动众,我带个两千亲兵上路就行。怎么真以为我的兵没一个比得上你?
不敢。
刚爬上马又被喊下马来的长生不开心地跑过来,丧气道:去不了金陵了。
宋昱哈哈大笑,拉着她问:你想去?行,你跟着宋姨去,让罗七娘干正事儿去。
长生先是拍手欢呼又看了眼罗綦的神色,不好意思扔下七娘,推开宋昱的手道:七娘不去,长生也不去。
她绝对不能一个人吃独食,虽然见不到阿行有点难过。
宋昱见状便逗她:七娘在滁州有要事去不了,你以前不是也经常帮着她送东西去金陵吗?长生你可是个大人了,怎么能总赖在七娘身边呢?
嗯!长生是个大人了!
长生经常听有人在背后说她是七娘的负担,是累赘,心里难过,但不敢跟七娘说,怕她生气冲动。
七娘那么忙,不想要她再为长生操心。
长生想成为一个大人。
她犹犹豫豫地看着罗綦,罗綦突然放轻松摸着她的头道:你想去吗?想去就去,自己决定。
长生点头:嗯!长生想去!
她怕罗綦孤单伤心,又很快道,七娘放心,长生很快就会回来了。长生会跟阿行说七娘非常非常非常想念他。
罗綦轻笑着揉揉她脑袋。
那,你就去吧。
长生欢快地点头:嗯!
罗綦在城楼上望着恋恋不舍不断回头的长生,顿了一会儿道怀瑾,为何我这心里如此不安?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柳怀瑾站在她身后,觉得她可能是近来忧虑过重加上心情不好,这次只有几个负责沿路安排的将领知道路程,路也不算远。
最近天气沉闷,看来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罗綦又手掌摩擦着粗糙的墙砖:也许吧。滁州城安插的人手进来可有上报什么异常?
最近罗文那群人吃酒的根据地从临江阁换到了醉仙居,我本来还当她们察觉到什么,后来发现倒也没什么特别。
醉仙居?罗綦转过身,醉仙居没我们的人吗?
额,柳怀瑾被看得后背生寒,避开罗綦利箭般的双眸,醉仙居前段日子刚兴起,掌柜的用的都是自己带来的人,我们安插不进去。
那你们可查过那掌柜的来路?
柳怀瑾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查过,听说是从南方来的,专做福州菜肴。不过现在这世道鱼龙混杂,往深里查也查不出什么。
见罗綦还盯着她,柳怀瑾才道,已经派人在门口盯着记录了。
那就好。
七娘,罗文跟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现在又是宋大帅的亲媳。就算她做得再不对,我们...
罗綦打断她:她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犯她。我心里有数,不会太过分。
宋昱走后几天,滁州城表面看着安宁,背地里罗文府上每晚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郑宇等人大吐苦水,纷纷说道受不了罗綦的训练,每天被训得只剩下个睡觉的力气。
她罗綦当兵还没我们久凭什么指挥我们?!
可这是宋昱留下来的死命令,她们不得不听。
而且罗綦带来的人个个能在太阳底下站两个小时,气都不带喘上一口的,叫她们先认输这面子也下不来,只能跟在后面干耗着。
还不如赶紧想个法子把罗綦给赶回她老家去。
谁知道她为什么好好的舒州不待非要赖在滁州干什么。
罗文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一面笼络人心,一面和罗綦虚与委蛇。
其实她也早就想教训教训这群仗着资历作威作福的老兵油子了。可是她得依仗她们,一直没能施行,不敢毁了情分,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
这一点罗文确实佩服罗綦,能谁的面子都不给不顾,豁出去干想干的事儿。
天沉闷得厉害,却迟迟下不来雨,风声阵阵席卷,像一支长剑贯穿了滁州城。
罗文看着晦暗天空的漩涡中心,她知道快出大事了,她要永远把罗綦困在这座城里,让她再也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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