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娘想起被柴姝养在身边的齐缨,又想起珍珠说的,齐慰被用铁链锁住的事,心中的酸楚越聚越多,国公爷对谁都好,哪怕是家里的老仆,他也要让他们住在国公爷里荣养,这么好的人,为何要独自承受那么多?
国公爷这话说的,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到时我让小满帮我写,别看他的年纪小,字却写得工工整整,对了,国公爷想来也听福生说了吧,小满是我儿子。
齐慰早就听福生说过,李绮娘收养了一名小童,前些日子,小童也住在柳树胡同柴晏的宅子里。
嗯,我听福生说过,小儿尚幼,大人的事就不要告诉他了,再说,我看信的时候,也只会关心信的内容,又岂会留意字写得如何。
李绮娘明白了,以国公爷的身份,来往信件都是极私隐的事,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太好。
好的,那到时我就自己写。李绮娘爽快答应。
齐慰心情愉快,李绮娘向他告辞时,他却把她叫住,叫了小厮进来,吩咐几句,那小厮出去,很快便捧着一只锦盒出来。
李绮娘见那锦盒是扁的,有些疑惑,齐慰把锦盒递给她,她没有伸手去接,齐慰温声说道:这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
李绮娘一怔,她的东西?
她的东西为何会在国公爷这里?
她接过锦盒,迟疑着却没有打开。
齐慰微笑:不打开看看吗?
李绮娘这才把锦盒打开,锦盒打开的一刹那,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呢?
锦盒里放着的,是她的菜刀。
你看看,可是你的那一把?齐慰轻声说道。
是,就是我的,刀把上刻着李字,是家父用过的,这刀怎么会在国公爷这里?
李绮娘下意识地便想把菜刀从锦盒里拿出来,又觉不可,虽是菜刀,可也是武器,再说,这把刀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当日这把刀被兵士们收缴,你是不知道,军队里的那些汉子们,没有太多讲究,整理兵器时发现有把菜刀,便直接给了伙夫,伙夫用你这把刀切菜切肉,唉,却不知这竟是名厨用过的。
李绮娘知道,齐慰口中的名厨指的是她的养父,刚刚她说这把刀是父亲传给她的,齐慰便说这是名厨用过的。
多谢国公爷,这把刀对我而言太宝贵了,我回去便珍藏起来。
李绮娘眉眼含笑,看得出她是真的欢喜,齐慰嘴角微微翘起,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看出了李绮娘的心思,淡声说道:这把刀早在一个多月之前便拿回来了,恰好那日路过广济寺,我便将这把刀留在了广济寺,请寺中高僧为此刀化去煞气,没想到这一放便是许久,待到我想起来时,这把刀已在广济寺中存放了七七四十九日,每天听僧人颂经,也不知领悟了多少。
李绮娘惊讶地看着齐慰,她的眼睛很好看,眼似水杏,眼尾微微上挑。
菜刀也能到寺院里开光吗?
齐慰唇边漾起笑纹:也不是开光,就是请僧人颂经为其化去杀业而已。
李绮娘捧着那把刀,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又听齐慰笑着说道:也幸亏这把刀放在广济寺了,否则飞鱼卫来抄家时,说不定会被一并抄走。
这就是开玩笑了,既非珍玩,又不是有用的文书,飞鱼卫怎会要这个?
李绮娘噗哧笑了,国公爷居然还会讲笑话。
她再次道谢,齐慰颔首,叫了小厮送她出去。
第二五六章 残书
小皇帝尚未治丧,太皇太后还在白鹿山,因此,清圆的卫防没有解除,新京城的城门,每日也只是早晚各开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进出城门的有送粮送柴的车马,也有与临近县乡相互投亲访友的,与前一阵相比,还是有区别的,多了一些松动。
但是做为新京的重要关卡,清圆的卫防并没有解除,没有牌子,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一概不得进出。
只不过,这能进出的令牌和以前又不相同,以前城门军只认五军都督府和飞鱼卫的牌子,现在飞鱼卫的牌子不管用了,却多了另一种牌子,柴晏的牌子。
由于这个原因,颜雪怀告诉李食记的人,大家统一口径,见到街坊和熟客,只说是李绮娘找到亲人,这会儿趁着生意冷清,母女俩到亲戚家住一阵子。
至于是什么亲戚,这倒是没有隐瞒,是李绮娘的姐姐,颜雪怀的姨母。
虽然会昌街上的铺子,已经有七七八八的在营业,可是生意并不好,比起以前大打折扣,这一个多月来,百姓们全都窝在家里,断了生计,日子比以前紧巴了不少。
老百姓们手头紧了,只能紧缩开支,不仅是李食记这样的饭馆子,就连药铺、衣铺,瓷器铺子,各个都是门前冷清。
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会昌街上已经有几家铺子贴上了转让的红纸。
李绮娘要带着女儿去走亲戚,没人感觉意外,与其天天坐在铺子里数墙角,还不如到亲戚家里住些日子。
至于李绮娘的姐姐是做什么营生的,没人关心,不过就是附近县里庄子里的一个妇人而已。
张五嫂是最热心的,她叮嘱颜雪怀:你娘实成,你可要多劝劝你娘,千万不要在你姨面前露富,少提铺子里的事,你是不知道啊,那些乡下人但凡是知道你们是在城里开铺子的,也不管赚的是不是血汗钱,就会一股劲地找你们要这要那,变着法子打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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