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只能藏兜里,藏鞋底,别在底裤里,系根绳绑腿上,哪儿不能藏。”孙福运板着脸,说得咬牙切齿。
“那兔子呢?她不是打了两只兔子吗?”平头慌慌张张地问,既然偷藏了病毒,还抓兔子干嘛?
顾长愿一愣,自从灰耳兔子被排除在感染链之外,他就没再想兔子。众人跟着沉默,孙福运盯着岐羽,来回拧着手指,似乎要把指头打成结,平头见气氛突然安静,像说错话似的,怯怯看着众人。
边庭抿了抿嘴,拉了顾长愿到一边,小声开口:“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平头恍然大悟道:“哦!镇上一直吃的野菜粥,如果粥里有粘块会很奇怪吧?所以混在野兔肉里,就算吃到也会以为是兔肉?还能掩盖味道?”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连边庭都不可置信地皱了眉,他倒是没到这层,只是回想起找到岐羽的那天,所有人都被她手里的兔子吸引了,先入为主地以为岐羽是给婳娘上坟,又打了两只兔子,却忽略了她还可能去过别的地方,比如火山。被平头一说,反而更觉得可怕,小丫头真有这么多心思吗?处心积虑想把病毒带到镇上?如果顾长愿说的是真的,那岐羽失踪那夜的行迹很可能是先给婳娘上坟,在坟前踩了乱七八糟的脚印,然后上山,循着月光和石壁摸到温热的东西藏在身上,最后打了两只兔子来掩盖身上的味道和乱糟糟的模样;或者是到雨林后直奔山洞,藏了幽猴的腐肉和排泄物,然后在婳娘坟前种了花,听到有人来寻找她,故意弄乱脚印,又打了两只兔子才缓缓露面。
不管是哪种,都让人毛骨悚然。
孙福运摸出半片烟叶,在身上擦了擦,望着天说:“那天,我终于能尝一口肉味,很高兴,一碗粥都喝光了,很多人都很高兴,都喝完了。”他和镇上所有人一样,太畅快,太高兴,高兴得忘了野兔肉本该是什么味道。
空气变得沉重,帐篷里痛苦的哀鸣和喇叭里日夜不停地告诫让人更加不忍听,岐羽不紧不慢地晒着草药,镇子的另一头,瘦女人还跪在地上,朝火山的地方不住地磕头。沉默间,一个研究员慌慌张张跑来:“许所长,快来看看?”
孙福运忙道:“是不是凤柔出事了?”
研究员没空搭理他,隔着面罩用焦急的眼神哀求:“许所长……”
“来了,”许培文说,又叮嘱顾长愿,“现在人手不够,你赶紧捋清楚后立刻回到岗位。还有,照你的说法,岐羽可能是第一个接触恶沱的人,要密切注意她的身体状况。”
顾长愿应了声,踌躇片刻,把孙福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孙福运大怒,“难道你怀疑是我叫那丫头做的?”
这一嚷动静不小,边庭、高瞻和平头都看过来,连岐羽都抬起头。
顾长愿赶紧安抚:“不是,我只是想起猎兔子前,你怎么会突然提到岐羽?”
孙福运脸一僵,手指缠得更紧:“兔子是岐羽拎回来的,我当然是问她了,”说完,下意识地朝婳娘家看了一眼,岐羽不紧不慢,把草药铺得整整齐齐,漫着一股淡定和闲适的气息,和镇上的哀嚎格格不入,孙福运看得火起,吐了嚼烂的烟叶子:“我这次一定撬开那丫头的嘴。”
“小丫头!你是不是从山洞里抠了猴子屎回来?!”
岐羽正铺着草药,闻言一滞,僵了好几秒,才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孙福运,孙福运恼火,拽着岐羽的胳膊就往外走,岐羽像被绳子拴着的鸡崽,双脚在地上拖出一道辙痕,顾长愿大惊:“你做什么?”高瞻也冲上前,拦住孙福运。
“干嘛呢?”
“让她亲眼看看,做了什么!”孙福运拽着岐羽,岐羽挣脱不开,狠狠踢他,却见孙福运不为所动,急得张开嘴,就要咬下——
“别!”顾长愿一把推开岐羽,岐羽咬在顾长愿手背上,疼得他一呲,高瞻和边庭吓坏了,忙围过来。
“没事,”顾长愿揉着手背,好在他穿着防护服,手套没被咬破。
“你现在不能乱咬人知道么?”顾长愿沉下脸,“谁都不能咬。”
岐羽低下头,她是真心喜欢顾长愿,没想过要咬他。
孙福运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要是抠了猴子屎就点头,没做就摇头,别给老子像个木头一样!”
岐羽看向孙福运,好一阵子,竟隐隐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却像冰山一样往下沉,眉眼间挤成一幅诡异的模样,孙福运看了,霎时升起一股凉意,他这辈子不怕狼不怕虎,山神都不放在眼里,竟被一个笑容吓得打寒颤。
“妈的,晒个屁的药!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药!”他气得踢乱地上的荨麻和桫椤,岐羽“啊!”了一声,扑在地上。高瞻和平头连忙拉住孙福运,忽见边庭掀开门帘,走出来。他是什么时候钻进婳娘屋里的?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边庭用麻布裹住手,拎了一双布鞋走出来:“有没有办法测出鞋子里沾过什么?她那天穿着这双鞋。”
平头:“你连这都记得?”
高瞻:“你进屋偷鞋?”
“就在里屋床底下,我一趴着就看到了,”边庭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说,仿佛在解释‘这不算偷’,“那天她踩了很多泥,所以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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