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小声，但整个化妆室里的人基本都听到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恰逢董昉过来看进度，听到唐瑭这话就大喇喇撩起唐瑭衣服往他肚皮上瞅了一眼。
    柘乘风就坐在旁边，只觉一抹白忽闪而过。
    “这不挺好嘛。”董昉说，“你人年轻体态好，身上的肉紧致不松弛。一入镜，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青涩与美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唐瑭别扭地说：“那到时候，不会被人说瘦得太丑了吗？”
    “小伙子，我发现你偶像包袱有点重。”董昉道，“有些东西拍戏时该扔就得扔。林笺展现的脆弱感一部分就是靠他削薄的身材来堆叠，你如果比现在壮，我还得叫你减下来呢。”
    走时，董昉还额外叮嘱几个化妆师，“谁都不许给他身上擦粉画线哈。”
    导演发话了，唐瑭的小算盘直接落空。
    他叹叹气，一脸忧伤。
    昨天他大致问了下董昉，需要他脱衣服的戏都排在比较前面。
    还好，要是排到后面，就算董昉同意擦粉画线大概也挽救不了他的形象。
    .
    脱衣服的戏排在临近傍晚的时候。
    开拍前，剧务人员在调试室内灯光。
    唐瑭和柘乘风依旧在对戏，并由化妆师往他们身上喷水，作出两人身上被雨淋湿的样子。
    唐瑭看一眼柘乘风。
    又看一眼。
    英俊冷漠的男人此时正微扬下颌让化妆师补。
    剧组准备的衣服布料轻柔单薄，他胸前一块被喷得重了些，布料下显现出明显的线条。
    唐瑭悄悄观察自己，要努力挺起胸膛才能勉强看到一点轮廓。
    一名工作人员拿着一条紫色T恤和裤子过来，跟柘乘风说等会儿会把衣服放在某某地。
    这场戏是林笺因钥匙遗失进不去家门，镇上锁匠出门未归。他在突发的暴雨中和闻邀星相遇，闻邀星邀请他去自己家里避雨。
    闻家，闻邀星拿出自己的衣服给林笺穿，在闻邀星示意林笺去浴室换洗时，林笺先当面把衣服脱掉，才接过衣服去浴室。
    唐瑭道：“这是等会儿我要穿的？”
    “对。”工作人员道。
    剧本里这次林笺会把这身衣服穿回去，明明偏大极不合身，但林笺之后穿它的次数很频繁。
    但这身衣服是闻邀星的，剧里也会有闻邀星穿这身的镜头。
    那不是说明……
    唐瑭瞪圆了眼睛，他和柘乘风要穿同一套？！
    这时，董昉在一旁喊他们：“来，我们先试一遍灯光。”
    工作人员退到镜头之外，唐瑭也收敛心神，在桌前弓腰站好。
    他身体清瘦，身上的衣衫很薄，随着弯腰的动作，被水打湿变重的布料垂落下去。
    柘乘风站在后面不远的地方，他听到董昉指令一下后，屋内的光线已变得与刚才不同。
    在这光线之下，他看不到唐瑭的脸，却能看到他衣服里面弯折的腰线。
    董昉指令再一下。
    唐瑭直起身来，双手抓住下摆，将衣服一掀。
    光线变暗，又似乎变亮，柘乘风并不能完全确定。
    他依旧看不清唐瑭，却偶尔能在暗沉明亮交织的细碎斑驳里捕捉到他看上去极为优美的背脊线，以及一片莹白。
    又是一声指令，唐瑭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他的轮廓在光影里变幻。
    终于，唐瑭赤·裸着上身走出昏暗。
    腰身瘦长，并不像他在化妆间里说的那般瘦弱单薄。
    “好。”董昉喊了一声。
    同时间，柘乘风眉心皱起来。
    光着上身站在柘乘风身前，唐瑭浑身由内而外的不自在。
    他很少见柘乘风这么明显的表情，接过张圆递来的衣服匆匆穿上，唐瑭有点紧张：“我刚才表现不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柘乘风看他一眼。
    他对走过来的董昉道：“董导，像刚才那么拍，林笺对闻邀星的暗示来得过于急躁与直白。”
    “怎么说？”董昉道。
    柘乘风顿了一下，淡声道：“那么拍，画面色气太明显。”
    唐瑭：“……”
    你看着我单薄的身体再说一遍！
    就他这身板哪里色气得起来啊。
    董昉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才我也觉得感觉不对。这样，唐瑭你不要站在桌边脱衣服，你等会儿边向小柘走去边脱，动作自然随性一些，就一点也不要透露出那种你在勾引他的信号。”
    唐瑭：“勾引闻邀星。”
    “随便随便。”董昉走回机位前，“反正等会儿谁都不要勾引就对了。”
    唐瑭：“……”
    想打人。
    瞥一眼好像没听出什么不对的柘乘风，唐瑭重新走回桌前。
    这一次，按照董昉说的，唐瑭又走了一遍。
    这次董昉就说感觉对了。
    柘乘风也淡淡点头。
    之后便是正式开拍。
    .
    暴雨骤歇，最后一丝天光穿透了云层。
    临近傍晚，屋内明与暗交叠。
    青年站在桌边，微微弓腰，用指尖轻轻拨弄散落在桌上的照片。
    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卧室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套衣服，“林笺，暂时穿我的衣服吧，浴室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