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辉不知他怎么提起这茬,静了一会低声道:“二十。”
“你都二十岁了,还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你这样——”陈景皓说,“你这样跟金伟全他们有什么差别吗。”
陈景皓静了一会,又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不讲理,但你好歹想想——晓君田遥她们都在,你这样闹起来,金伟全要把她俩也打了会怎样。”
训了几句,陈景皓看着他红一块紫一块的脸,一肚子的火也卸了。
“金伟全那个蛮人,路数跟我们不一样,以后见着离得远点。”
也不等他回答,陈景皓走到路灯底下,继续抽烟。
戴云辉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又有力量,只是那只火星一亮一灭的烟头,让他显出少许颓唐。
半天,戴云辉才应了一声,“皓哥,对不起。”
陈景皓抬了抬手,也不回头,“回去跟田遥说。”他顿了一顿,“顺便处理下你自己的伤口。”
戴云辉回到清创室,田遥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她后脑勺垫着一块白纱布,脑袋上罩了个纱网帽。
“小遥子。”戴云辉叫了她一声。
田遥微微抬起头,温礼还在帮她清理脖子上的污渍,他瞥了戴云辉一眼,眉头又皱在一起。
“嗯。你的脸……”她的手指动了动,“不处理一下么。”
戴云辉摇头,“我不要紧。”当着外人的面,他的道歉全缩了回去。
她眼神落到他身后,戴云辉了然,说:“皓哥一会就回来。”
温礼将田遥收拾好,洗完手后在单子上签字,解下口罩递回给田遥。
“之后一周还要每天来清理一下。”
田遥嗯了一声,接过黄色的单子,“谢谢。”
温礼苦笑,“谢什么呢。”方晓君走进来,瞧见不戴口罩的温礼有片刻的愣神。温礼只匆匆扫了她一眼,又回到田遥身上:“现在要回去吗。”
田遥站起来,“嗯,我跟他们走。”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温礼攒了一肚子的疑问,到得现在,却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那我就不送你了。”温礼最后说,“我明天再去看你。”
警察已做完笔录离开,方晓君转身前又往温礼方向掠了一眼,才看向田遥:“能走吗,要不我扶着你点。”她搀住了田遥,田遥没拒绝,只扯了扯嘴角。
出了急诊科门口,陈景皓刚好往回走。
“弄好了?”
田遥应是。
“缝了几针?”
“四针。”
“……”陈景皓看着那只白色的纱网帽,她脑袋看起来像网兜包装的小西瓜。“我们回去吧。晓君,你和阿呆顺路,你俩一起走。我送她回去。”
“嗯,知道。”方晓君放开田遥,站到戴云辉身边,“田遥之后还要每天来清理伤口,你记得包接送哦。”
“要你说。”
陈景皓在医院门口拦了两辆出租车,看着他俩上车了,才和田遥一起坐进后座。
一路两人都不说话,窗外的路灯柱子在橘黄色的光线中不断后退,街边树的叶子已经郁郁葱葱,再也寻不到春时的萧索。
他们回到那个老小区,陈景皓跟她一起上了五楼,跟着进了门。
田遥回身,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睛,还有他一脸的欲言又止。黑夜还原原本的面目,一屋子的空气安静又凝重。
田遥揩过鬓边掉下的一戳头发,倏然轻声笑了。
“陈景皓,你那么严肃干什么。”
“是吗。”陈景皓没有笑,他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田遥,却不肯多说一个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了。
田遥点点头,迎上他的目光。
“要是换作戴云辉,我也会那么做。所以——”田遥认真地说,“陈景皓,你别把这个看成包袱,真的。”
“……不是包袱。”陈景皓说,表情有些无奈,还有自嘲。“怎么会是包袱。”
陈景皓走近几步,在她面前站定。他伸出手,轻轻落在田遥的发顶。两个小时前,那里还是一片柔软的黑发,现在……他缓缓移动手掌,指腹和掌心触感干燥而粗糙,磨得他有些不舒服,淡淡的药水味萦绕鼻端。
田遥身形绷紧,她抬眼看着他,陈景皓下颌线条坚硬,爬出淡青色的胡茬。
“你干什么呢。”她低低地说,两手垂在身侧,有些不知所措。
“疼吗。”他将手缩回来,俯视着她。他背着光,影子几乎能将她包裹。
“不疼呢。打了麻药,麻麻的,不疼呢。你刚才那样——”田遥说,“我都感觉不到。”
“你傻不傻啊。”陈景皓叹气,“都缝了四针还说不疼,你到底什么做的啊,铁啊。”
“我——”田遥忽然笑笑,“我月亮座的。”
陈景皓:“……”
“太晚了,你回去吧。”
“嗯。”陈景皓看了几眼那个网兜西瓜,“我明天再来带你去医院。”他走到门边,又转回头,喊了一声“田遥”。
“啊?”
“以后遇上这种事,往后闪着点。”陈景皓说,“还有男人在呢,你护着点自己。”
田遥眉梢轻挑,“再说呗。”
“……”陈景皓无奈笑笑,帮她带上门。“晚安。”
第二天下午,陈景皓陪田遥去换药的时候镇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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