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严冬进院的时候,林凤霞正坐在日头底下纳鞋底,但心思全然不在上面,纳一针得朝门口望三眼,现在终于看到人了,眼睛反倒长在了头顶上,就偏装没看到。
江宏发本就不善言辞,这时候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简单招呼了一声说:“来了,姑娘搁门口儿坐着呢。”
贺严冬点点头,说:“谢了,叔。”
他没直接往屋里走,而是先过去把彩礼钱给了林凤霞。
拿到钱的林凤霞,瞬间喜笑颜开,赶紧招呼江杏过来,说:“快去扶你堂姐出来。”
江杏正在一旁喂鸡,闻言起身走了过来,在近距离看到贺严冬那张脸的时候,她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裤缝,白皙饱满的指尖瞬间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她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呃,堂姐她,好像在门口睡着了。”
贺严冬一听人睡着了,索性摆摆手说:“先别叫她了,我自己过去看看。”
待贺严冬转身离去,江杏才微微抬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江杏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感慨。
贺严冬模样长得确实好,眉眼锋利,高鼻英挺又身高腿长,而且待人也好,但她是真的过怕了穷日子。
上一世她因为贪玩捉野兔而从山上滚下来,刚好被路过的贺严冬所救。两人因此相识,三年后她如愿嫁给了贺严冬。那时候他的养猪场才刚刚起步,虽然也赚了一点小钱,但平时养猪却是又脏又累的,而且一年四季身上都带着猪骚味儿。
江杏当时刚一嫁过去,就开始帮他养猪,每天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是消停的,就这样几年不到,才二十几岁的江杏,看起来跟三四十岁的一样。
而她那嫁到县城里的堂姐就不一样了,每天除了在家里做做饭,什么都不用干。不仅那张脸养得白白嫩嫩的,而且每次过年回来都穿着又贵又好看的新衣服,还经常给江松带好些书来。
更衬得她这过得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从得知自己重生了的那一刻起,江杏就有了新的打算。
她要嫁给刘志国,她也要穿一穿那些又贵又好看的衣服,还要买城里人才用得起擦脸油,也要把这张脸养得白白嫩嫩,看起来跟永远十八一样。
而且,她才不会像堂姐那么笨,因为从台阶上摔下来,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刘志国这几天就会来她们村探亲,只要江梨今天跟着贺严冬走了,那她嫁给刘志国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她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的,江杏这样想着,心里充满了期待。
——
贺严冬身高腿长的,平时走起路来都带风。这会儿架着胳膊,轻手轻脚朝门口走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螳螂过桥。
他隔着老远就看到娇小的人靠着门板睡得正香,午后温煦的阳光正落在她的身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刺眼,她有些不安的动了动,然后将手背搭在了眼皮上。
贺严冬往前多走了两步,一片不大不小的阴影刚好笼罩在江梨的脸上。
在一旁坐着的江松,虽然一直没吭声,但从贺严冬进入他的视线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人。
看到眼前这幅情景,他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没过一会儿,江梨像是做了噩梦了一样,眼皮剧烈抖动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江松轻轻推了推她胳膊,将她从噩梦中解救了出来。
贺严冬怎么也没想到,她醒来第一句关心的居然还是养不养猪的问题。
他其实挺想笑的,但看到她那副明显被吓到了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又笑不出来了。
“摸摸毛,不怕。”他伸手抚上她的头,低声哄道。
江梨没想到他会有这番举动,所以在他那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样,然后随着那句低吟般的话语钻进耳朵,她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贺严冬看着她那像猫一样,含水带雾的黑眸,实在忍不住了,说:“我来接你回家。”
江梨被他这一直球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低着头,脸红得快要渗出血来,但还是轻声回了句,“嗯。”
贺严冬眉梢一挑,有些为难的征求她的意见,“答应你的拐,我做好了,但来的时候太激动就给忘了带来,我抱你出去,行吗?”
江梨这下脸更红了,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贺严冬心里仿佛被猫爪挠了一样,又麻又痒,他小心翼翼的将江梨拦腰抱起,径直往外走去。
此举毫不意外的再次引起了围观村民的热议。
“哎呦,真是没羞没躁的,大白天的抱来抱去的,真是造孽啊。”
“你们说,江梨这孩子难不成真跟凤霞说的那样,是狐媚子转世?”
“我看像。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
因为害羞,江梨整张脸都埋进了贺严冬宽厚的胸膛中。
一路走来,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心跳,江梨整张脸热得仿佛要烧起来。
幸好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也吹熄了她脸上将烧未烧的火。
老三正坐在拖拉机上神游天外,一扭头看到贺严冬就那么直接抱着人出来了,惊得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个狗啃泥。
贺严冬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件军大衣,刚刚下车的时候,就在车斗里铺好了。
这会儿正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在上面。
老三瞥了一眼旁边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颤颤巍巍的扶紧了车把手,才扭头干笑道:“那个,嫂子好,我是冬子哥兄弟,叫我老三就行。”
因为这声“嫂子好”,江梨脸上刚熄的火,瞬间又有复燃的趋势,她红着一张脸,礼貌回道:“嗯,你好。”
贺严冬看着眼前人,有些烦躁的伸手拨了一把扎手的板寸,他就想不明白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呢!
这谁顶得住?
第8章 嫂子好(修改年份)
拖拉机突突作响,行驶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路两旁是成片的在经历过寒冬和霜雪的洗礼后,依然泛青的冬小麦。
江梨那映着盎然绿意的双眸透过车尾飞扬的尘土,定定地凝望着来路。
远方青山耸立,像一道屏障,隔开了过去和未来。
过去是藩篱,是牢笼,是既定的悲惨命运。
未来是未知的将来。
如今的她挣脱了藩篱,走出了牢笼,跳出了既定的悲惨命运,正义无反顾的奔赴未知的将来。
将来,多么美好的一个词,美好到让人忽略了它既能是入口甘甜的蜜,也能是霎时致命的毒,曾经的她单纯的把它当作希望,当作救赎,可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加了蜜的毒罢了。
如今的她经历了一些事,自然不会像过去那般单纯。
此时的江梨既对未知的将来抱着该有的期许,同时又保留着些许的迷惘与恐惧,几种情绪纠缠杂糅,搅得她心乱如麻,始终难以平静。
拖拉机颠簸摇晃,贺严冬小鸡护崽似的,张着手臂将人虚护在身侧,生怕一个不注意,把人磕了碰了。
若有似无的碰触,使身边男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辉煌灿烂的阳光越过正茂着生机和绿意的枝桠,直直的落入了江梨那交织着希望与迷惘的双眸。
江梨被耀眼的光芒刺得下意识紧闭上了眼,视线陷入黑暗,感觉就莫名敏锐起来,鼻尖若有似无萦绕着的专属于男人身上的汗味,是她曾经最讨厌的味道,而今却莫名让她觉得心安。
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江梨本来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但这份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新一轮的惊慌所取代。
不知行驶了多久,江梨感觉到拖拉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棵大槐树的旁边。
紧接着下一秒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起哄的声音。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即使捂着耳朵,江梨还是隐隐听到了几声略带着调笑意味的“嫂子好”。
现实中的江梨虽然已经二十岁了,但恋爱经验完全是0,平时和男生接触也都保持在礼貌距离。
出道的那部作品,倒是有男主,但因为她饰演的女主年龄未满18,所以感情戏上也几乎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所以之前和贺严冬接触时,她才会那样害羞又畏手畏脚,包括现在被人当众喊嫂子,对于她来说都是人生第一次。
不习惯也是难免的,更何况她到现在都很难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就这样嫁人了。
贺严冬看到这阵仗,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前程和家宝搞出来的。
这俩缺心眼儿,总算是靠谱一回。
贺严冬心里高兴,但也没到得意忘形的地步,鞭炮一响注意力瞬间就放在了旁边人的身上,生怕人被吓到。
看到新媳妇只是在起哄声中羞红了脸,贺严冬这才放了心。
“冬子哥,你别挡着啊!让兄弟们跟大嫂打声招呼啊。”
“是啊,冬子哥,这么好看的媳妇,干嘛藏着掖着啊!”
“嫂子,你嫁到咱们村儿,那真是嫁对了,谁不知道咱们村儿的男人都疼老婆啊!”
“哎,特别是咱冬子哥,不抽烟,不参赌,也就偶尔喝点高粱酒。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
“贺家大队,贺严冬啊!”
……
贺严冬宽阔的脊背将江梨挡得严严实实的,他勾唇看着一群人在车边瞎起哄,没第一时间开口阻止,就是一种默许。
感觉到身后衣襟被人轻轻扯动,他才收了笑意,装模作样的咳了声,说:“停停停,一个个的瞎起哄,都给我让开,该干嘛干嘛去。”
“老三,开车回家。”
江梨之前也参加过几场婚礼,总听新娘子说结婚有多辛苦,那时候她不过才十四五岁,只觉得婚礼现场是温馨浪漫的,穿着婚纱的新娘是美丽幸福的,根本不懂为什么会辛苦。
而今她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江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贺严冬微微侧身,看到她像金鱼似的,嘟着嘴吸气又吐气,整个人仿佛被电到了似的,马上移开目光,坐直身体。
实在顶不住。
——
贺春华只是跟着婶子们去挖个野菜的功夫,回来就听她妈说,她哥开着拖拉机去接人了。
于是,午饭过后,贺春华就坐在家门口的槐树下,啥也不干,就干等着。
所以,这会儿听到拖拉机的声音,小姑娘整个人都乐开了花,隔墙兴奋的喊道:“妈,哥接二嫂回来了。”
柳芳芝正在院子里给鸡剁菜,被贺春华这一喊吓了一跳,拿刀的手一滑,差点剁手指头上。
穿书后我嫁给了养猪大户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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