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为了后日的灯节所备的戏子。
所过之处、所经之人,皆露喜色。
然檀云秋却在这片气氛中,越发觉得胸口似闷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整个人坐在椅上,忽然生出一股被囚的燥怒之意,他紧紧抓着扶手。
是因为孟华玉?
怎会?!
檀云秋面目冷凝,似笼着股薄薄坚冰。吓得来往宫人噤若寒蝉、胆战心惊。
正在此时,甬路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笑声。
那声音如黄莺婉转,悦耳动听。
慈恩殿前的东西甬路上,在尽头,华玉和一女官穿过朱红大门,进入白石甬路。
华玉今日穿一身素色衣裳,天气转暖,她只着抹胸褙子,露出光洁脖颈与下方半掌的肌肤,那地方莹润得在西垂的日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辉。
她身侧的女官仍是交领窄袖。
这一对比,华玉的穿着越发显目。
她从远处走来,映在朱红宫墙下,像个剥了壳的蛋,让人垂涎欲滴。
檀云秋的视线无法自拔地落在她身上,良久,又带着嘲讽般地哼笑一声,整个人身上浮现一股令人退避三尺的阴沉气。
女官用胳膊轻碰华玉,嘘了一声:“小声些。前面是摄政王,他脾气古怪,千万别惹到他,”说完又咕哝一句:“早知就不走这条路了。”
华玉看过去。
果然看见了檀云秋。
只是他的视线阴沉可怖,心情不好?
华玉没细想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向他行了一礼,随后与身侧女官往前走,忽然她呀了声。
“我有东西掉了,我回去找找,你先走吧。”
她眼见着女官离开后,折返回去。
檀云秋仍坐在慈恩殿门口。似在等她来。
华玉扬起抹小心翼翼的笑容,杏眼偎着泠泠水光,道:“现下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王爷似乎也不需要椅搭。也怪我手慢,本应该几日就做好的,硬生生拖了这许久,王爷别见怪。现下我得送东西,今晚我给王爷送去!”
说完,她定定看着他。
可他始终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了?
明明那日在慈恩殿,两人还好好的,怎么只是过了几日,他就变成如今这副,比初见还要阴沉的面庞。
华玉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多问,只是静静站着。虽然身体在他的打量下隐隐发颤,但她面上始终挂着抹乖顺无害的笑容。
“过来。靠我近些。”
华玉弯下腰。面庞几乎贴近檀云秋。
她睁着眼,睫毛颤动几下。
檀云秋的手落在她的面上,他的掌心依旧灼热,只是他的指根有厚茧,贴着她的面颊仿佛密密麻麻的针在挠她。
她挣扎着偏偏头。
蓦地,下巴被捏住。
华玉动不了了,问一句:“王爷要做什么?这里不太好......”
檀云秋扯着嘴角怪笑几声。
他的指腹忽然揉几下她嫩得似豆腐的唇。
良久。
不止华玉面颊有微红,唇亦如此。
这时,却听他薄情寡性的声调响起:“到此为止吧。往后不要再往我面前来。”
他说完,将手松开,以背影对着华玉。
华玉不解,下意识追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可慈恩殿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又合上。
“砰”一声巨响。
华玉一头雾水。
门内。
檀云秋脸色沉得好似滴水。
胸腔并未因为方才那句话而有所舒展,反而闷堵得难受极了。
青松沉默片刻,问道:“既如此,孟姑娘给的靠枕是否也扔掉?”
他话刚落,檀云秋的视线扫来,那双眼睛沉得似乌云压天,赤色覆盖在他的眼上,显得有几分阴气森森。
青松猛然跪地:“小人多嘴。小人该死。”
檀云秋挺起腰背,张张嘴,本想叫青松将靠枕拿去扔掉,可只是不靠在柔软舒适的枕上,他隐窜在体内的那股浊气便越发膨胀,击得他额头胀痛。
他将此事略过去:“广平王在盛京城,你派人盯紧些。恐怕最近会有异动。”
青松茂竹领命。
皆松了口气。
......
另一边,华玉小跑赶上女官。
她面色如常笑笑,说一句东西没找到。
然后二人将尚寝局分发的东西送到荟萃园。
正巧此时小蝉亦在此,她叫住华玉。
华玉随着她来到假石旁。
华玉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事情?”
小蝉神情慌张,左右观察无人,放下心,一股脑地道:“今日我在凤鸣宫洒扫,瞧见摄政王去了。他在屋中与皇后娘娘待了许久,我本来想要靠近听听的,可是有人守着我没敢,只是摄政王出来时,我隐约听见他旁边的书童提起过孟姐姐的名字。”
她捏了捏掌心的小银叶子。
华玉问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小蝉面带委屈:“那日孟姐姐安慰我,还给我小叶子。我心里很感激你,可谁知你刚走,我就做了背叛你的事情,这种人我一向不喜欢的,实在可耻!我心里过意不去,今日看见摄政王进凤鸣宫,怕是因为那日的事情,他有为难你吗?”
皇后问了她冷宫发生的事情,她如实告知,今日摄政王又去凤鸣宫,肯定是为了冷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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