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皇其实哪想给郑氏看什么病,整这些虚头八脑的事儿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还不一定有效果。她其实想直接给吕俊青送几个侧室,但见那郑妇人一副憨厚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觉得当众要吕俊青纳妾有点欺负老实人的意思,便闭了嘴,决定等家宴结束后再私底下给吕俊青送。转头又对上形单影只的吕吉山,张嘴便开始念叨:
“吉山啊,不是朕说你,你看看这吕家,就数你顶不像话,古人就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行了,行了!母亲,我说您老好不容易出来乐呵乐呵,这不是催人娶亲就是催人生子的,没得累着您自个儿。人家没后的就愿意这么单着,您瞎着急个什么劲?”
吕皇身边的乐阳公主不以为然地开口截住了她母亲的话,乐阳在三年前下降给了门下省鸾台侍郎赵义。赵义才高八斗,偏偏身体不好,新婚不过两年,去年一场风寒竟夺去了他的命。乐阳未能诞下孩儿,倒也想得开,又回到了吕皇身边,终日游山玩水,小日子过得自由又自在。
乐阳一接话茬,倒是又提醒起吕皇自己身边还有一桩烦心事了,她杏目圆瞪,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儿。这当妈的整日生活性福,女儿却形单影只,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招手便将一旁的吕吉山唤了过来。
“吉山……来,替朕把这个碍眼的带走,朕每天一散朝就看见她烂肉一般堵在朕面前,实在不想再看了……”
满堂哄笑中,吕吉山彬彬有礼地来到乐阳身边,邀请她随自己去后院赏花。不过吕吉山同吕皇一样,常年混迹“欢场”,何等聪明,他一把扯起自己的堂弟吕俊青,要他跟自己一起陪着乐阳,尽尽地主之谊。
吕皇看着自己的女儿迫不及待地跟着吕吉山与吕俊青冲出了房门,终于放下了心来,她笑着冲身后的琬儿说话,“咱李家和吕家的孩子本就是一家人,早就该多走动走动的……”
“陛下说的是……”琬儿垂下了头,微笑着向吕皇附和着,可不知为何,望着吕家兄弟与乐阳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有惶恐隐隐翻涌。
说话间吕皇将吕吉山的大儿子吕元均扯到身边来,“这是吉海家的老大吧?去年吐蕃王子随那吐蕃王来京师时,那吐蕃王子看见咱马球队表演,便非要与我汉人马球队比试。朕记得,那时咱元均也上场了。”
“陛下好记性,那时元均才同宫里的马球师傅学习不久,那次,是他马球师傅让他一同上场打这表演赛的。”吕吉海的嫡妻王氏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话。
“唔,朕当然记得,咱元均别看年纪小,在场上可是威风得紧啊!往来奔驰如风回电激,身手敏捷,所向无敌,朕前前后后也见过朝中不少臣工的孩子了,如此出众的的,可是不多见了……”
吕皇说着止住了话头,直起腰,侧过脸冲身后琬儿问话,“琬儿,砚儿家那闺女可是跟他爹一同来了?”
“是的,陛下,奴婢刚才见安嘉郡主往花园走去了。”
“唔,好孩子,你有一个李家妹妹今日也来了,琬儿,你带均儿去寻寻安嘉郡主,这些孩子们怕是从来都没见过面呐……”
琬儿领命,低着头便领着吕元均往外走。她侧身看向身后的这个半大孩子,飞扬的眉眼,身板青涩,却挺拔……
让她想起了那时刚到拾翠殿的吕吉山。
琬儿明白吕皇的意思,吕皇何等通透,她深知自己之于李家是何等的存在。人都会死,她知道她死后吕家这些子孙都会面临什么困境,于是她向吕家“献出”她自己的女儿、孙女们——要想李家、吕家世代和睦,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两家变成一家。
……
琬儿不甘心,上一世的吕吉山跟乐阳可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吕吉山风流成性,家中妻妾成群,对这样的人,吕皇自己也不愿意将女儿送入火坑。重活一次,这吕吉山突然就脱胎换骨了,奈何,福祸相依,人一旦有了改变,这相应的蝴蝶效应却也是难以预料的。
琬儿知道,要想拒绝吕皇的安排只怕是不容易的,但自己与吕吉山终究是有缘无份的,她自己也不能随心所欲安排自己的终身。她与吕吉山一样,都是在浊浪中勉力挣扎求生路的人,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漂流的方向,却不能决定自己漂流的终点。
身不由己的时候,能活着喘气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想那么多,也得自己要有命去挣才行啊……
琬儿压下满心的不甘如此安慰自己,自己要想活得长久,就得谨记自己是李家的婢女,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便是上一世的自己丢命的直接原因。李肇果真看得通透,我苦命的肇啊,若再有轮回,请罚我做男人,你做女人吧,你的心如此玲珑细腻,让狠辣愚钝的我情何以堪……
就在琬儿含着眼泪默默地在心底再度怀念那清冷、高远的李肇时,她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钱媛之。
安嘉郡主李歆儿是李砚与钱媛之的大女儿,原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却因为自己的父亲去苦寒的相州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生活。钱媛之很疼惜自己的这个女儿,随时随地不离身地跟着,这不,两母女正在花园的桃花林中乐开了怀,笑得好像两朵娇艳的姐妹花。
领了吕皇命令要带吕元均去见李歆儿的琬儿却顿住了脚,因为钱媛之那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气氛貌似还挺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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