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 想父亲,想一处安身之所, 想远离京城一切的纷争。
他都知道。
或许是李仁给她的阴影太重了,她本能地抗拒所有有权有势的人,即便是把她从李仁手中救下的自己。
能躲就躲, 能推就推,实在逃不掉, 也只是被迫接受,从没有主动往他这边踏出一步。
他如此明白表示出对她的好感, 这姑娘还是一心想着走,好像他是蛇蝎猛兽,稍微靠近一下就会被吃了似的。
难道是他给的还不够?
谢景明郑重说道:“我没有和柴家联姻的打算,有些流言听听就过,不要当真。”
顾春和睁大眼睛,一声不吭惊奇地望着他。
谢景明看到了希望,表情立刻松快不少, “你不愿意搬就算了, 平时多和兰妈妈请教。她是我母亲宫里的掌事妈妈,很有本事的一个人,多亏了她, 我母亲才能在宫里平平安安的。”
她性情温软和顺, 小门小户过日子固然夫妻和美, 但放在高门大户中, 却嫌怯弱了, 没有当家主母的手段和魄力,别提管家,可能连院子都管不好。
而且他的目标可不是区区的摄政王。
再喜欢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顾春和能做好皇后,差的太多。
谢景明重重透出口气,算了,慢慢教吧,大不了多安排几个人护着。
“你不愿做妾,我也不想看见你站着伺候另一个女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西边天际最后一抹余晖照射下来,他轻抚着手中那朵通草花,目光灼然,满含期待地看过来。
顾春和的眼神很奇怪,说不上是诧异还是疑惑,可没有喜悦,甚至都没有一点感动。
谢景明笑容淡了,有时候目光给人带来的压力比语言更沉重,她的目光直接瞪到他的心底,分明说的是诚心实意的话,没有一分掺假,为什么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顾春和终于开了口,“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许我正妻之位,太……意外了,我都忍不住开始惶恐。”
“当了摄政王妃,大概再没人敢瞧不起我,欺辱我,哪怕她心里再憋屈,也得忍着,也得对我恭恭敬敬的,这么想,还真的挺痛快的。”
她微微抬头,看着远方无边无际的天,“老实说,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我想过做你的人,但从没肖想过你身边的位子。”
等危机过去,她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从此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谢景明显然也想到了,脸上最后一丝笑消失,眸色暗沉,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威压,冷冰冰地压过来。
顾春和紧张得两手捏得全是冷汗,忍不住想退缩了。
但马上抑制住逃跑的念头,不能退,她没做错事,再模棱两可下去,既害了自己,也耽误了人家。
“我只适合简简单单的生活,单是国公府的后宅都应付不过来,更何况打理王府?你让我多跟兰妈妈学,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吧。”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
“你是翱翔天际的鹰,我只是在林间跳跃的小雀儿,永远飞不到你的高度,也不想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顾春和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其实柴大姑娘和你更般配,假如她是我,肯定会畅快淋漓地报仇,绝对不会像我这般狼狈。”
“说你我的事,提她干什么!”谢景明语气很冲,“若我执意留你呢?你能反抗得了我?”
顾春和无奈一笑:“反抗不了,你要我,我只能生受着,想死也死不了。王爷,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而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
她转身走入灯火阑珊的人群,只给谢景明留下一个背影。
那背影摇曳生姿,无论如何形容都不过分,让他的目光不停地追赶她,几乎丧失所有的自制力。
放手让她走,派几个人暗暗保护着,默默替她解决各种难题。看着她找个本分上进的男人成亲,看着她夫妻恩爱,子孙绕膝。偶尔想起年轻时与自己的相遇,不过摇摇头,付之一笑。
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这才是真的爱她吧。
她越走越远,就要消失在朦胧的光影中。
谢景明突然大踏步追上去。
去他的苦逼深情自虐!
他是谢景明,不是磨磨唧唧缠绵悱恻顾影自怜的苦情书生,他想要这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她!
顾春和胳膊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带入怀中,几乎是连抱带拖地进入湖边的深林中。
“你要干什么?”顾春和被抵在树干上,粗糙的树节子透过薄薄的夏衫,硌得她后背生疼。
夜幕沉沉压下来,周围没有人,只有几声虫鸣,静得让人害怕。
“我不会放手。”谢景明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强迫她展开怀抱,“你也别想我腻了会放你走,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茂密的树影把所有的光亮阻隔在外,顾春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禁不住心里更慌了。
“你把我弄疼了,我不走,你先放开我。”她拼命压着狂跳不已的心,轻声哄他,“咱们走散太久,大姑娘他们肯定会寻过来的。”
谢景明的声音很冷,“我不怕,看见正好,省得我说了。”
俯身压下,把她所有的声音全堵在口中,用力品咋她小巧丰满的唇,仿佛要把她全部吸入腹中。
夜晚总能将人内心的恐惧放大,谢景明从没有这样急躁过,迫切地想用什么抓住她,让她彻底放弃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念头。
嘶,肩头一阵剧痛,谢景明一激灵,终于从混沌不明中找回了理智。
顾春和躺在地上,脸上满是泪,褙子散在草丛中,裙子松松垮垮。
幽幽的月光透过树林间洒下来,他怔怔看着,半晌回不过神。
草丛中的小兔子闪着莹润的微光,茱萸颤巍巍的,小虫子发出急促的鸣叫,连夜鸟都在头上发出古怪的声音。
他简直疯了!
一再怕吓到她,却总是吓坏她。
“对、对不起。”他慢慢整理好她的裙子,幸好褙子只沾了灰尘草叶,没被他扯坏。
顾春和抬手,啪,响亮清脆!
谢景明被打得头一偏。
他不敢吭声,摘下手上的戒指,略调了调大小,套在她的手指上说:“戒指内侧有个小小的凸起,一摁下去里面的毒刺就会射出,足可以让一头牛昏睡三天。若还有下次,你用这个对付我。”
顾春和冷眼瞧他,不说话。
“你如果不放心,现在就可以试试。”谢景明有点不敢和她对视,“还能站起来吗?”
顾春和甩开他的手,抿好头发,拍拍身上的土,头也不回向林外走去。
谢景明愣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猛地朝旁边的树一踹。
吱嘎嘎,碗口粗的树应声倒下,惊起一群倒霉的鸟。
大家都玩一大圈了,每人都抱着不少东西,蔡雅菲叽叽喳喳炫耀关扑赢来的彩头,二姑娘三姑娘在研究小贩卖的香饮子为什么比家里的好喝,蔡娴芷和柴大姑娘还想泛舟湖上。
似乎没人注意到,她消失了好久这件事。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悲哀,顾春和心里头闷得难受,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夜色渐深,国公府的院子也一个接一个熄了灯。
兰香园还亮着,本该在外院客房的柴桂却出现在妹妹的院子里。
柴桂说:“换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还有好几个没成亲的皇子。”
“为什么要换?”柴元娘打着棋谱,漫不经心道,“就因为顾春和?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我要是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先得把自己醋死。”
“也不全是因为她,我一直认为谢景明是深沉稳重的人,可你看他今天这样!”
柴桂边说边摇头,“先是和太子置气,过早暴露锋芒,官家现在没有废太子的意思,他现在要韬光养晦,尽量避免与太子直接争斗。输一场球就输一场,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要的不是谋反篡位,如果得位不正,那些言官史官的唾沫就能把人喷死。”
“然后中间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别人我不知道,我可闻出来了,他和顾春和身上都沾着泥土腥气。”
柴桂苦口婆心劝妹妹,“我怕你嫁过去受气,好妹妹,你在咱家眼珠子似的长大,没的受个妾室的气。”
柴元娘噗嗤一笑,“谁能给我气受?你也忒瞧不起我了,我本来也没指着靠谢景明的宠爱过活,我要的是皇后之位,要的是柴家千秋万代的鼎盛,可不是区区的后宅。”
“谢景明没有妾室通房,听说在军中作风也是极为干净,血气方刚的男子,一时控制不住也是有的,更何况顾春和那个大美人,我第一次见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柴元娘态度很坚决,“论实力,论才干,论声望,没有比谢景明更合适的人选,我不喜欢太弱的男人,放眼大周朝,也唯有他才配得上我。”
柴桂盯视妹妹一阵,忽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柴元娘下意识否认,“怎么会?本就是利益交换的联姻,谁喜欢上对方才是自寻死路。”
“可你每一句话都在维护他。”
屋里顿时寂静下来,柴元娘手里捏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落棋盘。
“抓贼啊!抓贼啊!”空寂的夜空突然被尖叫声撕破,不多时一阵锣响,国公府被迫从黑夜中醒来。
夹道里,蔡伯玉一瘸一拐抱头逃跑,脸色煞白。
不是说今晚上没人上夜,怎么后园子看门的婆子还在!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不说几点了,flag倒了好几次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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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蔡伯玉可有日子没见着顾妹妹了, 一听说她今儿去金明池,喜得差点从椅中跌下来!立马跑到鹤寿堂,闹着也要去。
“家里姐妹们出门, 我这个做兄弟的没理由不跟着。再说柴大哥也去,他来京之后整天忙, 我还没和他好好说过话,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亲近亲近。”
老夫人被他缠不过,只得应了。
他盼啊盼, 总算是盼到了今日!一大早起来沐浴更衣,还特地抹了一层淡淡的脂粉, 整个人看起来唇红齿白,真乃一个翩翩佳公子是也。
可还没出院门呢, 他娘就来了,说要考较他的功课,不拘什么书,让他念给她听。
他娘大字都不识一箩筐,听得懂么?摆明就是不让他见顾春和罢了。
蔡伯玉没胆儿顶撞田氏,只好拿本最晦涩难懂的《易经》念,企图把田氏念睡着喽。
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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