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从未尝过自己血的滋味,但这些年来茹毛饮血般的日子他再熟悉不过,很恶心却挣脱不开。
祁决现下的状况无法进食,他低头将血喂进祁决的嘴里,浓浓的血腥味盖过了单薄而略带微凉的触感。
顾青衣喂完了一碗血,祁决的脸色还是一样难看。他看着迟迟不醒的祁决,带着几分凉薄地想:救不活就算了,以后的争纷都不必有了,我也解脱了。
他想到解脱两字忽然觉得有些开心,似乎想让祁决就这样一睡不起。
但最后他还是将祁决额上的湿毛巾一次次地轮换,像对待一个会醒过来的人那样。
祁决醒了过来,感觉到一个人的手背正贴着自己的额头,皮肤有些冰凉。他朦胧地睁开眼发现此人就这么半抱着自己,给他喂的水顺着他的唇缝流到了衣襟上,像完成一个任务般。
毕竟是顾青衣救了自己,祁决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在给我沐浴么?”
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顾青衣将碗放到了一边,像是带点补偿的意思想帮他脱掉湿衣服。
“不必了。”祁决按住他的手,他自认没有和顾青衣熟到可以坦诚相见的地步。
顾青衣本就是和祁决开个玩笑,现下看着祁决难得有些尴尬的反应觉得十分有趣,心情都变好了些。
祁决渐渐缓过来,觉出了唇齿之间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向顾青衣,发现他身上又多了一处包扎的痕迹。
他想起在穷乡僻壤的地方确实是有一种说法说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以血做引治疗疾病。
“你手上的伤,是因为我吗?”祁决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顾青衣点点头,他一手撑着床榻,靠近祁决在他手心上写道:“效果很好。”
祁决看着顾青衣几乎要挨到自己下巴的斗笠一时语塞。没想到江湖上轻功第一的轻漪公子不仅是个哑巴,还出生在一个遥远的穷乡僻壤,甚至会相信这样一个土偏方。
他向来对愚笨之人没有耐心,可不知为何,他看着顾青衣非但不嫌弃,反而觉得此人善良的有些可爱。
“以后别给别人用了。”祁决道了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他回头望向祁决,像林间的修竹般安静地站了会儿,像是在提醒祁决看自己
祁决看着顾青衣从自己身旁起身,他的斗笠方才离自己极近,因此哪怕身体还有些距离,看上去仍像是从自己的怀里离开般。
祁决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接过顾青衣放在床边的白瓷碗漱了几口,试图冲淡嘴里的血腥味。
不是没有在鬼门关走过,却从没有人如此奋不顾身地救过自己。
世道艰难,萍水相逢何必节外生枝。
他无法理解顾青衣的内心,只是想这样的人如果能不被世俗污染,一直这样就好了。他拾起放于床头的白源剑,翻身下了床:“休息够了,走吧。”
顾青衣知道祁决不愿久留,这个由机关楼临时调设的客栈配置齐全,顾青衣在柜中找到了伤药和纱布,打算于临走前重新包扎下自己的伤口。
顾青衣换好药后,发现祁决倚靠在门边等他。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若是换作先前,祁决绝对不会等自己。
可现下的这点好感对顾青衣来说毫无意义,他不打算让祁决认出自己,不然自己的武功和用意都无从解释。
而且自己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若是此刻身份揭晓,祁决对自己恐怕再无信任可言,他不想节外生枝。
但如果祁决对顾青衣的好感超过了苏明御,他也不是不可以舍弃苏明御那个身份。
当个哑巴而已,为了达到目的当个几年也是值得的。
顾青衣极度冷静地分析着,忽然察觉到祁决牵住了自己的右手。
他身上毒性刚散,指尖带着些许冰凉,手心处却很温暖,像一个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机械内核。
顾青衣的思绪被迫中断,他看向祁决,祁决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天际,仿佛从那里下了场经年不遇的大雪。
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所以故意不看他。
祁决之所以要牵着顾青衣,不光是因为这样能够近距离地保护他,更是以此来提醒自己他的存在。
白楚清等人下落不明,顾青衣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足以让他时刻关注着自己有没有在打斗过程中波及到他。
只有牵着他,才能不忽略他。
顾青衣不知道祁决内心的想法,但祁决有违常理的举动仍让他心中微微错愕。
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颇为不适地想,面冷心热之人的好意果然是世上最难招架的。
从两人踏出客栈起,门口的桥梁便开始发生了变化,极为刺耳的机械齿轮转动声在耳边响了许久。
眼看两人的心思都未放在自己身上,那机关咯吱咯吱、咬牙切齿般地响动了片刻,在路前方的中央硬生生地凹出了一片池,拦住了去处。
池中的水面正滋滋往外冒着绿泡,一看就极为不祥。
池水的两面都是墙壁,当年打造这座机关楼的时候顾青衣也曾参与其中。那时他还年幼,设计的机关放到今日来看存在许多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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