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为了保存体力,靠着闭目养神,顺便和新父母培养感情:“阿爹,淑安公主这下该死心了吧?”
苏行远虽然娇养苏衡,却并不娇惯,世态炎凉都不避着他:“淑安公主最是喜好美少年,今儿看上这个,明儿看上那个,换了一茬又一茬。”
“知道你出了花,侥幸不死也会满脸麻子,她自然就断了念头。”
“太好了。”苏衡放心了。
苏行远勉强挤出一点笑意,算是安慰妻儿,但深锁的眉头并未舒展,只是催着苏伯赶路。
苏衡见了,放进心里,闭目养神。
苏家马车还没到绥城西门,忽然从一个巷子里冲出一群以布蒙面的黑衣人骑着黑马举着火把,转眼间把马车团团围住,领头的人冷哼:
“哟,就只剩一口气了,还夜行赶路?”
“把人当傻子也得有个度!”
苏衡倏地睁开双眼,被白霜落摁住。
苏行远掀了轿帘出去,镇定自若:“苏某虽然已不是太医,但也知道天花传人,所以连夜出城,免得殃及无辜,这有什么不对么?”
“不知各位为何而来?”
“交出苏家刀针,免你们一死!”领头人开门见山。
苏行远从马脚缓缓向上打量,问话的语气好像闲聊一般:“黑马黑鳞甲,十一黑衣人,不知道长公主身在何处?”
领头人眯缝起眼睛,好像怕大雪飘进去一样,掩饰心中杀意。
“苏家刀针原是指七十二银刀、三十六金针和一百单八张伤药药方。刀针是苏某构思成图,能工巧匠打造而成,并不算苏家私产。”
“所以,苏某离开太医院时,并没有带走。一百单八张伤药药方,也是和惠民药局的几位医者多年施用而成,只是老夫用得最多,也不是苏家私产,自然也没能带走。”
“不知长公主听了哪个吹的什么风,派各位勇士奔波千里来取苏家刀针,让公主失望了。”苏行远充满歉意地一拱手。
“此话当真?!”领头人的眼神很毒,看人像盯猎物的凶兽。
“自然当真,”苏行远苦笑,“若是不信,尽管上车搜就是了。”
两名黑衣人闯进轿帘,一个人把将苏衡和白霜落拉到一旁,苏衡虽然瘦弱但身量颀长,急忙将阿娘护在怀里。
白霜落一怔,反手抓紧了苏衡的衣袖。
另一个人极迅速地翻找箱笼和包袱,足有一刻钟时间,什么也没找到,两人交换眼色,愤愤地出了马车。
很快,整齐的马蹄声远去,苏行远回到车里,看到护着妻子的儿子,既心慰又心疼,这孩子虽然病秧子,却是个极好的孩子。
苏衡习惯性托眼镜架却摸了个空,眯起眼睛,才发现原主没有近视,总算明白刚才阿爹的沉重,这位长公主是为了苏家医术来的。
苏伯不愧是国都城跟到绥城的,行事老练不多话,赶着马车顺利出了绥城的西城门,外面的积雪更厚更深,给马蹄裹了毡布,又继续赶路。
苏衡靠坐着,看着新父母整理被翻乱的行囊,闭上眼睛琢磨事情。
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传说,大邺有无当山,无当山大而无当,大山深处有樗树,所有枝干都是弯曲的、木质不能用来做任何东西,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从来没被砍伐过。
苏家现在就和这樗树一样,毫无用处,应该就安全了吧?
苏衡打量苏行远,他还是浓眉深锁的样子,不懂就问:“阿爹,还有何不妥?”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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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雅公子
苏行远有颗七窍玲珑心,平日知世故而不世故,只是选择专注医术,治病救人才最重要;然而家中剧变,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遇事必须琢磨再琢磨。
“长公主掌管运宝司,黑马黑鳞甲所向披靡,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奔波千里取不到苏家医秘,难免杀人泄愤。”苏行远愁容满面,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苏衡是现实悲观主义者,多年的临床外科经验,总是一边尽力,一边接受意料之外的结果,听到这些,心里咯噔了一下,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伸手推开马车后面的轿帘,苏衡满眼都是风雪,连绥城城墙上的灯笼都看不见了。
马车突然停住,苏衡的手没撑住,一头撞在轿厢上,又假装没事坐着,头皮一阵发麻,来了吗?
“都下车!”
苏衡的听力记忆力都很好,听出这是黑衣人头领的声音。
马车外,苏伯护着苏行远,苏行远护着妻儿,警惕地盯着去而复返的黑马黑衣人。
苏衡对“我为鱼肉人为刀殂”痛恨至极,虽说强压之下不得不低头,可是生死关头。
“摁下手印,”黑衣人头领一扬手中的纸,上面把苏行远刚才的话录成了口供,“我们好回去交差。”
“不。”苏行远拒绝得很干脆,摁了肯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一名黑衣人翻身下马,手起刀落,苏家马车的马头掉落在地,马身轰然倒地,鲜血溅在苏家四人的身上。
苏衡下意识将父母护在怀里,却发现自己才是被紧紧护住的那个,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更多的是痛恨!
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痛恨这仗势欺人的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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