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槿道:“公主,可我如今已经对陛下死心了,我清楚的知道,我再爱慕他了。”
李兰雪摸摸沈亦槿的头,“傻丫头,作为后宫的嫔妃,皇帝对你的喜爱才重要。”她疑惑地看着沈亦槿,“我觉得你不是会轻易变心的人,你对皇兄真的一点都没有爱慕之情了吗?”
沈亦槿道:“没了,早就被磨光了,别说爱了,连恨都没有了,若不是陛下以父兄性命要挟,我定不会进宫。还有,公主说作为嫔妃皇帝的喜爱最重要,但是我知道,陛下对我仅仅是不甘心,不愿看着曾经爱慕过他的女子要嫁给别人罢了,他爱慕的人是马姑娘。”
“马姑娘,什么马姑娘?”
“就是陛下在召国做质子时遇到的女子,他们在召国时就两情相悦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李兰雪有点懵,按照李彦逐的性格,既然有了爱慕的女子,怎么不想办法接来,反而去接了沈亦槿回来呢?
“我认为,皇兄对你不是全无感情,要不然也不会亲自接你回来。”
沈亦槿道:“应该是顺便吧,我毕竟救过陛下的性命,陛下恰好到了瘴城,就来看看,谁知曾经那般爱过他的女子要嫁给别人,是不甘心吧。”
李兰雪不问世事已很久,李彦逐也并未对自己袒露过什么心声,他们兄妹时常不见面,感情并不深厚。
“你这么一说,似乎很合理。既来之则安之,不论今后皇兄纳了多少嫔妃,只要有人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允许,我就是你最大的靠山,我们在皇宫中相依为命,如何?”
沈亦槿使劲点点头,“好。”
她说服李彦逐放她出宫的想法,还是别让李兰雪知道,继而担忧了,再者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人能帮她。
李兰雪又道:“不过如今这后宫中,没什么人,除了你我就是林姑姑了。”
沈亦槿忙问道:“林姑姑在哪座宫殿,我想去给她请安。”
李兰雪道:“她的身份有些尴尬,很少在宫里,通常都在云林寺中参禅。”
皇帝姨母这个身份确实尴尬,按理来说她应该在夫家,不嫁人也应该在本家,只是如今她既没了夫家也没了本家,就算只有皇帝一个亲人,留在后宫,身份确实奇怪了些。
李兰雪又道:“皇兄倒是不在乎,但林姑姑自己觉得不妥,干脆就到云林寺中参禅,顺便救治一些患了疑难杂症到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人,谁知,名声就传了出去,如今上京人人都知,在云林寺住着一位女神仙,很多人都去找林姑姑医治。”
沈亦槿无不感叹,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也算是全了林惜治病救人的心愿。
“这也正是她想过的生活,挺好。”沈亦槿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窗外,“如今我的身份也挺尴尬的。”
李兰雪道:“我知晓皇兄的想法,如今后宫并无嫔妃,首个被正式纳入后宫的妃子很有可能被立为皇后,定然受群臣关注,也需格外慎重。你是罪臣之女,显然不能第一个被纳入后宫,皇兄才会让你用宫女的身份过度吧。”
“其实呀,皇帝想要临幸谁朝臣也管不了,封你个才人也行,我看皇兄没给你这些小的位分,是想直接给你妃位,不过,从才人一步步晋升也不是不行……”
突然,李兰雪凑近沈亦槿小声问道:“才人可是要侍寝的,都说你和皇兄在北地那个了,你们是不是还没那个?”
沈亦槿红着脸道:“我和任何人都是清清白白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李兰雪站起身道:“我带你在宫中四处走走吧,估计宫人们都想知道住在这静月阁中的是谁呢。”
沈亦槿轻轻摇头,“我不想去,公主,我有一事相求。”
李兰雪又坐了下来,“什么事?”
“我想出宫见个朋友,当时离开上京走得急,还没来得及和他告别,她还不知我的去向,真怕他会找去。”
那时她说去雪山,陈言时就真的去雪山找她,现在知道她跟父兄去了流放之地,也不知陈言时会不会去瘴城找她,不管今后他们还能不能在一起畅快喝酒,作为朋友,她都应该跟他好好道个别。
李兰雪道:“你说的朋友就是陈言时吧。小妹,我有时也真搞不懂你,你分明爱慕皇兄,却又感动宋公子对你的好,还放不下陈言时,你呀,最是多情,其实也最无情。”
沈亦槿道:“陈言时和宋有光不一样,我们就只是臭味相投的朋友而已,公主,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李兰雪宠溺地看她一眼,“你是常松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你都求我了,我能不帮你吗?你想什么时候出宫?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对了,你可千万得回来,别惹恼了皇兄。”
沈亦槿道:“公主放心,为了父兄,我也不敢真的离宫不回,若真要离开,也会求得皇恩。”
“公主,我想尽早离开,早去早回。”
李兰雪点点头,“那就今晚吧,皇兄刚回宫,这两日朝政缠身无暇顾及你。一会我就以想出宫散心为由,问皇兄要令牌,天色一暗,你就到凤阳阁来,换上宫女的衣服,我将长公主的令牌也给你,等到了宫门口,你就说是出门为我办事的,已经得了陛下允许,拿着两块令牌定然不会有人为难你。”
沈亦槿重重点点头。
因惦记着出宫的事,沈亦槿面对御膳房的山珍海味都没了胃口,一直到天色暗了,她把芷宁叫进来,说她要出宫。
芷宁吓坏了,她入宫已经半载,深知宫中的规矩,“姑娘,皇宫和将军府不一样,若是私自出宫,被金吾卫发现了,惹恼了陛下,就遭了。宫里挨的板子也和将军府的不一样,若是杖责五十,怕是小命都没了。”
沈亦槿道:“二公主,不,长公主说了,这两日陛下政务繁忙,无暇顾其他事,我不到天亮就会回来,一定会无事的。”
芷宁心里发慌,但也知道这么多次了,哪次她的劝阻管用了?
只得道:“好吧,我现在就陪姑娘去凤阳阁。”
来到凤阳阁,沈亦槿换上宫女的衣服,又因宫女的服饰出宫走动不方便,她又拿了个包袱,里面放上了要换的普通衣裙,再将两个令牌都放进怀里出了凤阳阁。
一路上挺顺利的,到了宫门口,更是顺利,守卫一看两个令牌就放行了。
也是,谁有那个本事,把两个令牌都偷到手。
走出皇宫,看着漫天的繁星和那一轮明月,感受着初夏的微风吹过脸庞,沈亦槿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先找了个地方换上准备好的衣裙,往宣平侯府走去。
敲开门,似乎是个新来的小厮,并不认识她,“公子不在府里,不知去了哪里喝酒,姑娘若有急事,可到上京各处酒楼去找找。”
沈亦槿离开宣平侯府,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无忧斋。
踏入无忧斋,直接往二楼那间她和陈言时常去的厢房走去。
来到厢房门口,她果然听见了陈言时跟着歌姬哼唱的声音,不再多思,直接推开了房门,却在看清房中人时愣住了。
那个歌姬不是别人,乃是初绿,而这个厢房中除了陈言时,还有一个人,宋有光。
第九十一章
初绿在看见她的一刻哑了声。
宋有光在看见她的一刻滑落了手中的酒杯。
陈言时在看见她的一刻, 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将她看了看,确定就是她以后, 眼中惊喜交加,大步向她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来,来说说,来, 你告诉我, 宋有光说的可是真的?你之前说爱慕六皇子, 在瘴城又要嫁给宋有光, 沈亦槿,我真想钻进你脑子看看,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宋有光神情很不自然, “我和陈公子正巧在无忧斋碰见了,多喝了几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沈姑娘若是不喜, 今后我便不说。”
沈亦槿道:“那就请宋公子今后别再说了, 从今往后将我们的过往都放下吧,别让其他世家知道了, 公子今后不好说亲事。”
宋有光似是喝得有点多, 他起身来到沈亦槿面前,“我无所谓, 姑娘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 我若能真的将你放下, 早就放下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若是再晚几日,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陈言时正要说话,沈亦槿拦住了他,“陈言时,你先在此处等一等好吗?看来,有几句话,我必须要和宋公子说清楚。”
她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宋有光,还想着今后再也不见也挺好,或许时间一长,宋有光就能释怀了,可现下宋有光这副样子,让她实在于心不忍。
这样下去,若宋有光错过了良缘,她会自责的,她是真心希望宋有光能过得好,能找到一个真心爱慕他的人,共度一生。
沈亦槿看向初绿,“麻烦初绿姑娘,给我和宋公子一个单独的房间。”
陈言时看着初绿无奈摇摇头。
看来沈亦槿是不知的,她离开这半年时间,初绿和宋有光的事也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当着初绿的面,宋有光说出了那些话,沈亦槿还要和宋有光独处,初绿的心怕是都被戳成筛子了。
初绿本就是李彦逐的人,李彦逐登基后,问她要不要入宫做个女官,她拒绝了。
昨日,她从江锋口中得知沈亦槿已入了皇宫,这样短的时日,自己对宋有光的爱慕之情,沈亦槿应是不知的。
且她也知晓宋有光心里真正爱的人本就是沈亦槿,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厢情愿,她不是宋有光的谁,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好,姑娘随我来。”
沈亦槿对宋有光道:“今日我们便说明白。”
进了厢房,沈亦槿还没开口,宋有光就开了口,“我知道,沈姑娘从没有,没有爱过我,只是感动我的付出,但即使是这样,你能嫁给我,我已经觉得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了,可……”
宋有光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喝了酒,情绪看着不稳定。
沈亦槿道:“我们都不要纠结于过往,也不要沉溺于已经错过的事,你熟读兵书,武艺超群,作为飞骑营的将领,保卫着皇城的安危,边疆有战事,你可能还会带兵征战,我希望宋公子,不,宋校尉,不要再因为小女耽误了正事。”
“我没有耽误。”宋有光道:“我白日里在军营发了疯一般练武,难道还不是正事吗?姑娘告诉我,什么是正事?姑娘是希望我找个世家女子成亲吗?”
“是!”沈亦槿毫不犹豫,“是,我真心希望宋公子过得好,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良缘,希望你儿孙满堂,我不愿自己耽误了你。”
“儿孙满堂?”宋有光顿了顿,“我曾经想过儿孙满堂,但那是和姑娘你。”他笑了两声,却好似是在哭,“姑娘放心,我不会怨你,我知道自己怨不了你,如今你入了宫,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能认命。至于姑娘说的良缘,那是我的事,和姑娘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姑娘也别再说耽误我的话。”
宋有光深深盯着沈亦槿道:“沈姑娘,我能抱抱你吗?就当是告别。”
他们虽在瘴城度过了一段未婚夫妻的生活,但都只是名义上的,他从未做过任何逾越的事,可今天,他看着自己的爱慕的女子,差一点就成为了自己妻子,却又离他而去,心痛得无以复加。
沈亦槿主动走过去,环抱住了宋有光的腰,“宋公子,谢谢你。”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宋有光的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打湿了沈亦槿的肩头。
沈亦槿的心微微颤抖,这样好的一个男子,她却无法爱上他,今生欠的,只有来生再还了。
感觉到宋有光抱得很紧,沈亦槿安静地在他怀中待了片刻才轻轻动了动身子,缓缓从宋有光怀中挣脱。
宋有光也没有再用力,松开了她。
静静看了她半晌,夺门而去。
沈亦槿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是自己伤害了一个好人,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陈言时慢慢从门口走进来,指着无忧斋的出口道:“我刚看见宋公子,一个大男人,一个武将,竟然满脸都是泪痕的走了,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你不爱慕他,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沈亦槿淡淡地道:“不,你说错了,如今我心里是空的。”她看向陈言时,轻轻一笑,“我不爱李彦逐了,可是你看,我说我不爱他了,他却又要接我回来,他说爱慕过他的女子不可以再爱慕别人,他说即使厌恶我,也要我留在他身边,他可真是可笑啊!”
陈言时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的严肃了起来,沈亦槿这番话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李彦逐这个人,确实可笑,分明心悦得不得了,却傲娇地说厌恶。
他这个义妹也傻,这样的话也相信。但他看破却不打算说破,而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你说李彦逐厌恶你,却要将你留在他身边,那他是想以折磨你为乐子吗?”
沈亦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现下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不知道今后会如何。”
“可他是皇帝,你千万别和他对着干。”陈言时故意显得很焦急的样子,“哎呀,这个,你是真的心里没他了吗?要不你试着再把他放回去?”
沈亦槿看着陈言时的样子笑了起来,“人的心怎么能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他是皇帝,我还是别和他对着干比较好。”
经过陈言时这么一说,沈亦槿似乎不那么难过了,她走到软塌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道:“我给你说,我今天偷跑出宫,可是特意来找你的,怎么样,够朋友吧。”
陈言时立刻到软塌另一边坐下,“你特意来找我的?来,快告诉我,是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沈亦槿轻轻笑道:“就是怕你和那时到雪山找我一样,再去烟瘴之地找我,如今看着你安然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是我傻还是你傻呀。”陈言时瞪她一眼,“我要去早去了,我就没打算去什么烟瘴之地找你。当初我去雪山是担心你的安危,是要将你带回来的,但我去瘴城做什么?上京已没了你的家,你的亲人都在瘴城,那里就成了你的家,即使我去找你,你会跟我回来吗?我又不是傻。”
沈亦槿沉默了,是啊,上京已经没了她的家,一想到这,她心头一酸,又湿了眼眶,“我想喝酒了,你陪我喝酒吧。”
陈言时站起身道:“今日不行,你是偷跑出宫的,喝醉了可怎么是好?”
渣了皇帝之后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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