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坏了咱就换一辆,只要别颠到你就行,这车能载林大小姐一程是它的荣幸。”高岗说着,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子:“林教授,请上车。”
但林珺却说:“顾灵你坐前面吧,我在后面带孩子。”
“好呐。”顾灵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这时顾谨在开后车门,高岗伸手抢门,又示意林珺上。
林珺却示意顾谨和法典先上。
法典很有点小心机的。
他看得出来,开大奔的伯伯对妈妈极为殷勤,而这种殷勤,一看就不对劲,他想让爸爸和妈妈坐在一起,所以想坐里面,可爸爸正在往里坐,于是父子俩抢座位,哐的一声,脑袋碰一块儿了。
高岗立刻调侃:“顾博士,别急着抢坐儿啊,这车宽敞,坐得下。”
法典有点生气,心说这伯伯确定不是在奚落人?
父母的关系,孩子虽然不清楚,但有感觉的,最近几天爸爸来,妈妈很少跟他说话,偶尔说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的,顾法典心里就不上不下的。
不怕妈妈打爸爸,怕她不要他。
不过还好,妈妈虽然没搭理爸爸,但把半夏给他抱着了。
而且上车后还悄悄看了爸爸好几次,眼神也像原来一样,目光水润润的。
这就叫法典愈发讨厌开大奔的伯伯了。
不过伯伯的大奔也是真宽敞,还有空调呢,凉凉的,坐着可真舒服。
发动了车,高岗得感叹:“林珺,你刚才从楼上下来,我以为自己做梦了呢,梦回二十年前,你还是当年的你,一点都没变。”
跟在洛杉矶的时候也不一样了,那时高岗只觉得她苍老,憔悴,可回国才几天,她容光焕发,精气神都回来了。
但高岗乐,林珺不乐,她说:“但你变了,上回在漂亮国我带的明明是学生,你怎么能说那是我谈的对象,高岗,您是大老总,随意给女同学传谣言,不好!”
谣言确实是高岗传的,而且正是经由顾灵传给顾谨听的。
顾灵乍乍乎乎:“高总,原来你是造谣啊,你害的我哥这段时间整天吃不香睡不着的。”还大晚上的跑出去健身跑圈儿,练肌肉!
高岗既混江湖,脸皮自然够厚,坦然说:“我是误解嘛,但是顾灵,你哥跟林珺已经离婚了,既然她还单身,我宣布,从今天起我要追求她。”
顾灵没心没肺,还想跟高岗继续掰扯,但林珺制止了他。
她说:“高总,很感谢你这种别样的夸赞,但当着孩子的面,这种玩笑咱还是别开了,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都父母辈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不像样嘛。
“好好好,不说不说,可我虽然事业有成,但婚姻不幸,人到中年死了爱人,着实唏嘘啊。”高岗语气里透着假惺惺。
顾灵立刻怼他:“男人到了中年,升官发财死老婆,那叫人生三大喜,高总,你看你嘴角那笑,掩都掩不住,死老婆是喜事,但你装着点,行吗?”
她,话题终结者!
……
已经好几天了,爸爸总是匆匆来,又匆匆走,半夏很想念他,这时给爸爸抱着,看不够他,还要指妈妈:“快看,妈妈好看。”
爸爸理着她的头发,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林珺听见:“半夏的妈妈特别好看,神彩动人的。”
半夏满意的点头:“爸爸更好看。”这就不对了,尽说大实话。
话说顾法典一直觉得高岗眼熟,突然,孩子想起来了,凑过来说:“爸,这个叔叔跟沈四宝,还有毛哥一起赌过牌,还被抓过,你说他会不会……”
既顾谨是当事人,还是原告,又一直在公安局跟案子,高岗和沈四宝的关系他当然知道,甚至籍此,顾谨也觉得,那头呼风唤雨的大鳄鱼很可能就是高岗。
出身渔村,不像沈四宝身世差,高岗的家族势力非常大,而且亲属遍布南洋。
再加上他这几年迅速暴富,豪车豪宅,外贸做的红红火火。
很符合一只大鳄鱼的形象。
但凡事只有想法不行,得要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只要不是板上钉钉,你就不能让他觉得你在怀疑他,所以顾谨竖起手指,于儿子嘘了一下。
而在顾法典看来,爸爸这等于默认高岗就是大鳄鱼了。
男孩兴奋的只差跳脚。
这时高岗又说:“既然不走了,林珺以后还要回慈心上班吧,慈心的改制最近闹的沸沸扬扬,我本来也想观望一下,看能不能把它拿下来送给你,但早晨听来的消息,据说昨天国资委的领导收文件了,大股东叫马宣扬,你认识吧。”
国资委收了文件,还要审核,审核完才会通知林珺去投票。
林珺是有一票,可国资委有七票,只要马书记能搞到五票,厂子就还是他的。
她说:“马光明的大儿子。”
高岗则说:“马宣扬原来在计委,搞计划改革,慈心的计改案就是他呈交的。”看看后视镜里的林珺,他又说:“那案子是马宣扬六年前提交的,现在他正好辞职拿厂,你觉得这事是不是很有意思?”
说白了就是,早在六七年前,国家刚刚开始下政策,要搞改革的时候,马家就盯上慈心那块肥肉了。
林珺岔开话题:“咱不聊这个了,高岗,你认识你们村一个叫二狗的孩子吗?”
半夏正在玩自己的帽子,听到二狗哥哥的名字,立刻坐正。
“我们村不是狗就是熊,我就是熊,至于叫狗的,多了去了。”高岗说:“这趟去了以后,咱们五河村的高村长亲自接待你们,一是批评四宝,二是向你们表达歉意,至于那只二狗,一去咱们就帮半夏小朋友找出来。”
“是村长家的二狗喔,他外公是村长。”半夏提醒说。
高岗有点意外,欠了欠身子:“你说的是周二狗吧,村长的外孙?”
“对!”半夏想起来了,二狗果然姓周。
“咱这趟去,直杀二狗家。”高岗突然就笑了,笑的神彩飞扬的。
……
于孩子来说,即使她的童年充满苦难,条件无比艰苦,可她依旧会热爱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而小时候的同伴,那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眼看村子越来越近,半夏心里溢着满满的快乐,她已经能想象到二狗哥哥看到自己时的惊讶和欣喜了,他会高兴的狂奔,还会跳进池塘里游几圈吧。
女孩早早戴好了她的帽子,把头发整整齐齐抿在耳颊后面。
哇,转眼,车稳稳的停下了,正是村长家的门口。
五河村的村长名字叫高从文,在林珺记忆中,二十年前他就是这儿的村长,如今还是,穿一件麻质汗衫,一双被海风皴裂的大手,戴幅眼镜,笑容很是慈祥。
是一种既斯文又沉稳的,长者式的质朴。
沈四宝在村里成份最差,也最被人瞧不起。
而林珺,因为曾经来收过药,跟高从文曾有过一面之缘。
见面,村长自然要批评沈四宝,同时也于自家外孙跟半夏居然关系很好一事发点感慨,然后说:“小半夏,你们来的有点不太巧,二狗出海打渔了,不在家。”
半夏大失所望,她期盼了那么久,二狗哥哥居然不在家?
好在从来都很严肃,经常凶二狗,骂二狗的村长今天很温柔,他又说:“我打了传呼的,收到传呼二狗就回来了,现在坐下,咱们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渔村的孩子都要干农活的,帮忙出海打渔,帮家里放羊。
眼看入7月,就要到休渔期了,直到9月15号之前,整片海域都不得打渔。
所以这段时间村里成年的男性几乎全部外出去打渔了。
半夏本来可失望了,但听说二狗哥哥还会回来,拉着顾法典就要去海边:“走吧哥哥,咱们去等我的二狗哥哥,他特别可爱,你肯定会喜欢他哒。”
林珺把曾经对妍妍的担忧,全部转移到了半夏身上。
她知道自己很病态,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旦女儿说要离开,她立刻就会头晕,想要呕吐,眼看半夏跑了,她不由色变,险些就要吐出来,但就在这时,半夏松开哥哥的手,居然从小路上一个跟斗,翻到了对面的沙滩上。
林珺目送着女儿,目瞪口呆。
她灵活的就像小鹿一样轻快,突然跃起,来个空翻。
小小的孩童,她伸展双臂,朝着蔚蓝的大海飞奔了过去。
这是半夏的主场,而在她熟悉的地方,她还真是只威风凛凛的小虎掌。
其实女儿什么都没做,但林珺发现,她于自己的洽愈,比漂亮国的特效药和心理咨询师给予的要多得多,坐在渔村的棕榈树下,吹着湿咸的海风,望着健康的,快乐的,奔跑着的女儿,她毛发森森,有种从来没有过的舒畅和轻松。
在这一刻,她怀疑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她想让小民和小宪也能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妈妈是真的好了!
……
法典对什么二狗大熊的,一点都不感冒。
反而,这个村子里有很多孩子打过半夏,他对他们比较感兴趣。
此时俩兄妹已经到了海边,找了一只凉亭坐了下来,余光一瞥,法典就看到有几个晒的跟臭虫一样黑的半大孩子在身后鬼鬼祟祟。
半夏专注的望着空荡荡的海平面,法典把大包一横,从里面往外拿着东西。
“妹你看,这个是啥?”他抓出个东西来,呜呜吹了两声。
半夏一看,这不自己前两天玩过的小喇叭嘛,她抓过来也呜呜吹了两声:“哥哥,我们把它送给二狗哥哥吧。”
妹妹动不动就提二狗,法典其实很吃醋的,但算了,他说:“好吧。”
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一摁,音乐咕叽咕叽,唱的可好听了。
“咦,哥哥,这个能送给二狗哥哥吗,我想他应该会喜欢的。”半夏说。
这是法典的小游戏机,音乐就像水声,会咕咕咕的叫,边叫边玩。
法典更醋了,但还是说:“好吧。”他好讨厌二狗啊!
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小孩,说:“哥们,你这包是个百宝箱吧,里面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半夏回头一看,吓坏了,拉起法典就要跑:“哥哥快跑,这是个坏哥哥。”
说时迟那时快,坏哥哥已经扯上包带了,脚也直冲法典的脑门。
这就是原来欺负半夏的孩子吧,现在还想抢他的包,土匪啊?
法典抓过他的脚一个平扯,把男孩压在沙滩上,噗噗就是两拳头。
但这时身后又来一个,跳起来锁他的脖子。
半夏还真的会打架,抓起沙子就扬,法典扯上男孩一个过肩摔,又是噗噗几拳头。
坡上的棕树林里一下窜出来好几个,半夏见人就扬沙子,法典更是抓起一个就摔,瓜刀砍菜一般,转眼已经放翻了七八个。
于半夏来说,今天是来见二狗的。
法典可是来复仇的,谁打过他妹,他要加倍奉还,打倒了不算,一个个的还要补上几拳头。
抱错的可爱妹妹回来了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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