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晚间沐浴的点,梅韶又懒得叫人抬热水来泡着,就拿了一套干衣服,准备换上了事。
琉璃半镂空的屏风刚刚够到他的肩胛,剩下的部位便隐隐绰绰地掩在屏风的山水画上,蜿蜒着的水墨色行云流水,掩映着裸露的肌肤,有那一点裸色的勾勒,水墨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横跨屏风两端的水流图案堪堪遮住他胯部,垂下的长发正好覆正中的一座山上,远远看着,群山皆是朦胧青墨,唯有这一座似是蘸饱了墨刚画上去的一般,浓得叫人移不开眼。
白秉臣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一幕,他像是从屏风下走下来的,会在漏夜勾走书生心魄的美人,只一眼,便叫人目光滞留。
梅韶抬起修长的手,慢慢地插进自己的发间,鸦墨色的发更衬得他指色玉白,黑白分明,让人发热的脑子恍然以为他就是从那副黑白屏风上走下来的。
可就在下一刻,随着他拢起自己的长发,原本满山的墨色向上游移,一点一点地露出原本青灰的色和一弯腰窝的弧度。慢慢地,那留不住的满墨在山尖处消逝,还未来得及让人生出点惆怅,被长发遮挡住的腰已经全部展开,流畅的线条自腰往上,蜿蜒着攀上蝴蝶骨,一寸寸裸露的肌肤依次在屏风上化开,再往上便再次隐入了发的墨色中。
白秉臣一时不知自己是在看画还是在看人,明明都是单调的水墨色,却似揉碎了万千风情在其中似的。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却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梅韶意识到有人,斜斜的一眼撇过来,眼尾带着薄怒,眸中的水色顿时潋滟起来,荡漾得一身水墨都灵动起来。
白秉臣有些窘迫地下移目光,却只移了短短一寸,便又凝滞住。
梅韶嫣红的唇间正咬着一根金簪,明丽的金色和红色撞击在一起,霎时冲淡了方才水墨的朦胧,似是将最让人心神摇曳的绝色都汇聚这唇间。
白秉臣原先只觉得这样金灿灿的头饰戴在梅韶头上好看,只是因为他喜着艳丽色的衣衫,将那点子金器的俗气压了下去。直至今日白秉臣才恍然发觉,无关衣裳艳色,梅韶本身就是世间绝色,是素洁到底也能轻易勾出心火的绝色。
“我倒是不知,白大人何时成了一个偷看人换衣的登徒浪子?”
调笑的语调将白秉臣从愣神中唤回,意识到自己方才呆滞的模样都被梅韶看了去,白秉臣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他低下头,抱歉道:“是我唐突。”
白秉臣再不敢抬头,方才绮丽的画面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衬得屏风里轻微的穿衣服声都清晰无比,直往他的耳朵里钻。
过了半响,等到那带笑的声音转过屏风,临近自己,白秉臣才敢故作镇定地抬起头。
“看都看了,这个时候说唐突是不是有点晚?”
梅韶手执金簪,任凭挽了许久的墨发再次垂下,一身素衣,他难得见白秉臣面有窘色的样子,只当他脸皮薄,只看了自己的一点肩头,便羞成这样,忍不住开口再戏弄上几番。
“梅大人还是不要再在那扇屏风后面换衣服了,或者,重买一架来......也是好的。”犹豫了半响,白秉臣还是磕磕碰碰地把话说出口。
梅韶不解地看向水墨屏风,他一向不在意屋中陈设,这才发现这屏风是半镂空的,里头用薄薄地琉璃镶嵌着,在内里换衣的人看不出半分不妥,而在外头的人却能将这衣下风月窥探到八九分。
这种屏风一般都是富贵人家买来增添房中情趣的,讲究的正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朦胧情/色。
看着屏风一侧刻着的“怡情”二字,实在是算不上小,可自己居住多日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若是此时说自己根本不知,还有说服力吗?梅韶的耳根也偷偷泛起些红,刚才自己还开口说了些没轻重的话,现在看来,倒显得自己有些......轻浮?
这样的一个字刚从梅韶脑子里蹦出来,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白秉臣在外看了自己,轻浮什么的也应当是他!
勉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可不知为何,越刻意地不去想,方才的场面就一个劲儿地在脑中回放,白秉臣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看了多少?
一个个疑问在心中冒出,可梅韶却一个也不敢直白地问出口。
作者有话说:
白白:大大大美人!呜呜呜,我老婆真好看!(流鼻血
梅梅:我就露了个肩,他居然就看呆了?(看到屏风后我露了多少,他看了多少?(震惊脸
(彩蛋
远在泰山家祝寿的平东候孙哲正跪着搓衣板:夫人我错了......
江曦月:我爹都多大的年纪了,你给他送这镂空琉璃屏风?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呢?
孙哲:(讨好是方敏塞给我的,不是我主动的,要是咱爹用不上,我们带回去用?
江曦月:滚!
(广告时间方敏:沧州特产琉璃半镂空屏风,做工精良,怡情显著,现在只要998!
有没有人发现正好和第45章孙哲送的贺礼对上了?(眼神暗示
第70章 雨前云
不自在地错开白秉臣的目光,梅韶有些讪讪地坐到一旁的铜镜面前,试图用背对着他的方式掩饰一点尴尬。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梅韶背对着他更是如坐针芒,好似背后的一双眼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的衣衫,在看着些什么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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