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江汛期将至,每逢此时,凶险异常。本官本欲随着白大人府中亲信一同在崖底搜查,他们也不至于失了主心骨,乱了心神。只是实在心系沧州百姓,恐延误防汛良期,这才先行来见知州大人,知州大人不会怪我这个初出茅庐之人,不分轻重吧?”
深深看了面前这人一眼,方敏的脸上却是露出惯常的笑容,客套道:“岂敢。”
直到梅韶出去用饭,方敏也没能收回自己在他身上的目光。
不便暴露身份,方敏只能派人私下联络宁宽,在威虎山附近偷偷搜查,直到名下的当铺传来消息,言及在赤峰镇上有人典当白秉臣的玉扳指。
得了确切消息,方敏才趁梅韶一行人外出考察江道,偷偷带着人把白秉臣接了回来,安置在自家的私宅里。
宁宽不甚沉稳,未避免他知晓后露出马脚,暴露白秉臣的踪迹,方敏只是偷偷把季蒲请了过来给白秉臣医治,其他人一概不予告知。
还好季蒲在沧州也有药堂产业,每日外出也能勉强遮掩过去,再加之林虎得了公子的话,一心要把杀害白秉臣的事儿推在梅韶身上,只派人回报梅韶,说白秉臣尸骨已然找到,已葬在威虎山下。
如此,白秉臣偷偷在方敏府上养了大半个月的病。
不多时,季蒲将银针从白秉臣的身上拔下,他立时像涸鱼得了水,大口喘息起来。
像是为了报复,季蒲也没等他把一口气喘匀,就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盯着他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什么药,药力发散得极快,不多时,白秉臣就出了一层汗,蒸得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身上的疼痛减弱不少。
看着季蒲在一旁收拾东西,方敏忍不住抓住他的袖子,朝着白秉臣努努嘴,暗示道:“少谷主没什么需要嘱托的吗?”
心知自己劝不住白秉臣安心养病,方敏逮着季蒲就像抓住个救命稻草一般,指望他的话能有些效用。
季蒲甩开袖子,道:“你想让我对他说些什么?说要少思虑,多休养?你是不知道,他现在主意大得很,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自个儿在平都就拿主意把毒解了,我现在就当为自己积点阴德,保他个两三年不死。”
白秉臣解毒之事,方敏半点不知。从谢怀德那里把他接回来时白秉臣确是不能下地,可他本就不利行走,方敏也就没多在意,如今听了这话,就如同劈了雷一般,求证似得盯着白秉臣看。
无奈地剜了一眼话多的季蒲,白秉臣向方敏轻轻点了头。
方敏却仍旧不死心,直愣愣地看着季蒲急切道:“你不是当今圣手吗?你再想想办法,现在医治也不晚的,还来得及,来得及......”
季蒲见他情状,心软了几分,可回头又见白秉臣淡漠的模样,气打不一处来,道:“救人是定来不及的,给他物色块好木材做棺材倒还是能赶上。”
方敏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季蒲这句话,只是傻愣愣地呆坐着,连季蒲走了都浑然不觉,过了半响,才清醒过来,吐出句话来。
“老师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在路上没有防备,想让自己死在梅韶手里的吗?”
白秉臣一愣,发觉方敏是以为自己起了厌世之心,不愿再流连世间,借此机会,身死魂消,也好一了百了。
“我确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早的下手。”
白秉臣原以为,怎么也得等到两人进了沧州,借着汛期雨季做些文章,才好叫对方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他没有想到,梅韶这次下手如此得快,打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
威虎山......
白秉臣的目光沉了几分,借匪徒之手除去自己,倒也算得上聪明。
“恐怕他对老师下手不止一次吧。”方敏的叹息落下,“老师还是不愿告诉他,是吗?”
提起旧事,白秉臣略微有些松动,他问道:“你见过他了,觉得他现今与出平都时相较如何?”
想起当年协恩王被贬寒城,是彼时身为京兆府尹的方敏连夜开了城门,送走他们。
那个时候的梅韶躺在马车里,眼中并无半点光彩,浑浑噩噩,状似痴儿,任由人将他放入马车内,别说哼一声,就连眼珠子呆滞着,不转一下。
“他眼中有恨,可至少看着是个正常人。”方敏默默道。
白秉臣眼中似有亮光一闪而过,“他心中绷着一根弦,这根弦逼着他活得像个人,这根紧弦拉扯着他恨我,而恨我,能让他好好活下去。”
“满弓陡然断裂,伤的是拉弓之人,我见不得他再疯一次,若是他再......”白秉臣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他若疯了,我心上的那根弦也崩了,那个时候,只怕我也会跟着他疯掉。”
“你当知道我的意思,也只有你知道我们两人之间横亘着的,从来都不是仇恨。”
方敏沉默了半响,才抬头道:“我知道。老师准备怎么做?”
“先让人送信回都,和江衍说是那头的信,让他送去。梅韶既然得了我身死的消息,必定会回报给陛下,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陛下,别让他派钦差查我身死之事,之后就待天时。我记得,还有一个月就到顺江汛期了。”
方敏看着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失而复得的扳指,知道他心中已有谋算。
沧州也要如期迎来漫长的暴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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