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显露出了与明德明火执仗对着干的意思,夏京原还强撑着的情绪一下子就决堤了,可他一开口,发出来的声音却是痛苦呻||吟,“唔……仲常……我疼……肚子……好疼……”
周仪听在耳中,只觉心痛如绞,往日会牙尖嘴利刻薄他、妖娆狡黠诱惑他、温和柔顺与他相处的人,如今却成了这样,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人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这样重要的位置。
“陛下还要如何,是想让臣和子高、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死在此处?”
“周仪你放肆!”
二十年前尚未登上皇位时,明德就与周仪结识了,从那时起,周仪就一直是他最好的朋友和最得力的辅臣,他虽害怕周仪在朝中声望过高,逐渐开始防着,器重却也是一直都很器重。
夏京的背叛虽令他怒火攻心,雷霆震怒,可是周仪背离,更令他感到惊慌且不可置信。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交情很好的朋友,就算有所争执,也坚信他一直会在身后支持你,突然有一天,却发现他已经离得很远了。
对于夏京,他一开始只是当成一个新鲜的、合心意的男宠,是玩物一般的存在,后来察觉到这人竟然有几分才干,用起来也十分顺手,这才慢慢重视起来,把人推向高位,用作制衡朝堂的棋子。
如今的夏京,虽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存在,追根究底,明德的潜意识里依然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由得他揉圆搓扁。
可周仪,却是唯一被他当成朋友、平等相待过的人!
“这么多年来,臣从未在陛下面前真正放肆过,今日便放肆一回又如何!”他态度很强硬,分明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转头与夏京说话时,却又是心疼且柔和的,“子高你且忍一忍,这地上凉,我先抱你去床上。”
他说着双臂使力,顺利将夏京抱上了床。
可是被他这么一挪动,夏京便又抑制不住地眉心紧蹙,痛呼出声。
“呃……”
周仪旁若无人地轻轻在夏京溢满冷汗的额间留下一吻,成功让夏京转移了一些注意力,随后柔声说道:“子高乖,咱们再忍一忍,我去找柳大夫过来,有他在定能保你平安!”
他转身要走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夏京死死攥着,怎么也不肯放手,于是瞥了眼明德,安慰夏京:“放心,他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把手松一松,现在只有柳大夫才能救你和孩子。”
如果说先前是在暴怒之下对夏京下了重手,那么此时夏京已是很明显的即将临盆之兆,明德就不会再动手了。
相识这么多年,这点自信周仪还是有的。
果然,虽依旧满腔怒火,明德看看挺着高隆肚腹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夏京,以及在一旁好言哄劝的周仪,面色阴沉,焦躁地在屋里跺了几步,忽道:“行了行了,你留在这里看着他,朕去找柳商陆。”
说着大步走了出去,他记得先前周仪和柳商陆两人离去的方向,那里只有一座茅屋。
明德一走,夏京便不再压抑,一声声痛呼从喉头撞击出来,叫人听得心疼又酸楚。
周仪坐在床头,紧紧握着他一只手,时不时用袖口替他拭去额上汗珠,边道:“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离开你,害你受苦了。”
夏京胸部以下好像被大石碾过一样,疼得打颤,没被周仪握住的那只手紧紧捂着肚腹,手背青筋暴起,却还是努力摇摇头,他是不怪周仪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周仪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住地安慰他:“没事的,子高,你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这话虽是在安慰夏京,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明德的动作很快,离开没多久,就带着气喘吁吁背着药箱的柳商陆回来了,柳商陆明显是被明德从床上挖起来的,匆忙之下连发髻都扎歪了,显得有些好笑。
可是眼下,没人有心思关注他的发髻。
他一来就要把脉,周仪便只能松开夏京的手,可是他要松开,夏京却依然死死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柳商陆无法,只握住夏京捂着肚腹那手的手腕把脉。
“恐怕是要生了。”他下了定论,手往下移,便要去探夏京下面。
在杭州时夏京被明德弄得重伤出血,柳商陆也是看过那处的,可是现在,有周仪在场,夏京却怎么也不肯分开双腿。
柳商陆无法,只能转头看向周仪寻求帮助。
周仪于是俯身亲亲夏京的额头继续哄劝:“子高乖,放松些,柳大夫是在帮你。”
夏京这才缓缓放松了力道,闭上眸子由柳商陆查看他下面的情况。
灯笼的亮光还是不够,柳商陆去点燃了桌上烛火,才回头脱下夏京的亵裤,那条雪白亵裤上沾染着羊水血水的混合物,叫屋里的三个人看得触目惊心。
柳商陆又探了探夏京下面的情况,这才道:“已经破了水,照理是要开产道了,眼下子时已过,等到卯时若还没有动静,就要用催产药。周大人你在这儿照看好夏大人,我先去把药准备好,再过一个时辰便煎上。”
“他疼得厉害,能不能想想法子?”
柳商陆摇摇头:“眼下已是要生了,安胎药用上去怕是产道开得更慢,麻沸散会麻痹神志,若是用了,只怕届时没有力气生产。没有法子,只能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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