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作坊开业, 妇人们一天的忙碌, 能顶上别人家壮劳力赚的钱, 要说起十村八店, 最让人羡慕的, 就是我们村子了, 嫁过来的媳妇都说自己掉进福窝啦!”
村长一长串的彩虹屁吹下来,听的林屿脚趾抓地,当场再扣除一座作坊来。他连忙阻止了村长的行为:“大伯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作坊总要招人,当然是先照顾村里的婶子们。”
“我说的都是事实嘛,哪里夸张了?”村长不以为然,继续说:“我从来都不扯谎的,不信你让白老哥自己去看看,眼见为实是不是?”
村长这就要把人拉进去看,林屿连忙阻挡,白老先生含着笑说:“我还没见识过,去看一眼也好,小郎君也不必激动嘛,我懂的。”
“行吧,你们稍等我一下。”林屿先走进作坊里,随后拿着三条布兜进来,让他们围着,“作坊里面有灰尘和碎屑,挡一挡。”
二人接过围布,学着林屿的样子系好,这才推开作坊的门。门一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没抬头,依旧在忙着手里的活。
一点点小心的剪好布片,然后稍作粘合,粘成花朵后,再放进一边的小篮子。
白老先生捡起一朵小花片,花型精致,颜色鲜艳粉嫩,像迎春花,林屿连忙介绍:“春天来了,就要做应季花朵。”
“这里一个大间,隔壁还有大间,又是做什么的?”
“这里做半成品,那边做拼合粘结,这样速度更快,产量更高。”林屿介绍。
白老先生一看,果然呐,速度比单独做一朵快很多,但是他又生出新的疑惑,“做出这么多绢花,又能卖给谁呢?”产量这么高,可顾客就这么多,最后不就卖不出去嘛?
林屿笑了,看来白老先生对女性顾客不太了解,他耐心解释着:“首先,每个季节花朵都有差别,可以根据季节搭配,难道一朵从头带到尾吗?老先生应该练过书法吧!小管大管,羊毫狼毫,难道只买一支笔?”推己及人,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白老先生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不行,每种笔,都有各自的特质,甚至不同工匠做出的手感都不同,能搜集当然要收集齐全。甚至砚台,甚至墨条,都不一样。”
“对于妇人来说,可不是一样的道理吗?不同颜色不同款式要换着带,搭配齐全。”林屿解释着,“还有,最早时绢花十五文一朵,因为就三五个人手工制作,费事费力,价格贵才收得回成本。现在搭起了作坊,成本降低,我又把价格降低,从十五文降到了十三,十四,目标是,争取在两年之内降到十文。品质不变,价格反而降了,您说说谁会不乐意买呢?薄利才能多销。”
他没有说的是,养成了消费者的习惯,生意才能细水长流。再说,不论人工,还是原材料价格,都在降低,这就是集中化生产的魅力。
老先生听得若有所思,他在作坊里来回看着,看着那些妇人的笑容,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感慨,映进他心里的,竟然是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时,村长又说:“不光是妇人,还有一些年纪小要照顾弟妹,或者家里人生病的,能灵活的请假,就近看着家里人,有什么事也能帮上一把手。看那个姑娘!”他指了指正在埋头工作的曼娘,“家里有好几个弟妹要养活,亲爹还瘸了腿,干不了活,她就是最大的,如果不是能在作坊里找到活,几个小孩子早就饿死了!积阴德哩!”
白老先生内心升起一阵阵的激荡,手不由自主的扣住玉佩。他升起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念头,难道说……他期盼已久的启明星,就在此处吗?竟然就这么轻易的遇上了?
惊喜太过巨大,反而让人不敢相信,好在一日复一日的等待,大大增加了他的耐心,白老先生勉强按捺住,引着村长再多说一点。
难得聊的来,村长硬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都在说,也让老白先生把林屿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林屿无奈,算了,他的事情也没什么出奇的,想听就听吧,不过他得赶在天黑前回县城。
村长一说就没个停歇,在林屿百般暗示下,终于意犹未尽的停嘴:“时辰不早了,老哥还是先回家,改日再聊。”
“嗯。”白老先生答应了,赶在天黑前,林屿把人送到衙门的后门,白县令早早的在后门守着,殷勤的很。
“我估摸着时间,叔叔也该回来了,这一天逛的可好?有没有见到什么新鲜事儿?”白县令带着满脸的笑。
白老先生上前笑着:“还不错,主要是向导好。明天继续逛吧。”
“行,好!”白县令目送人走开,两个一路上装木头的护卫也紧随其后。
白县令悄悄吐出一口浊气,借着林屿还没离开,急急问了两句,“路上有什么情况?”
“一切都好。”
林屿能这么说,回想他的做事风格,白县令放了一半的心,剩下的那一半还要等到明天,时间紧迫,白县令只能提点,“剩下的村子,照着你的计划书说。”
然后白县令就匆匆离开。
林屿一点就透,不就是画饼嘛,小意思!其余村子的情况肯定一般,说不定还很穷,那岂不是很磕碜?实际的情况不能遮掩不能作假,但是可以展望一下未来嘛!
林屿自觉懂了白县令的意思,就看明天白老先生要去什么地方,他都不惧。
不过,白县令对这个长辈十分亲近,竟然亲自到后门迎接,看来要么受过照顾,要么长辈身份不凡。
别人家务事,林屿没想掺和,只记得当好向导就行。
一夜休息后,林屿赶在早晨再次来到衙门,白老先生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城内已经逛遍,接下来要去的村子比较远,路上依旧尘土飞扬,如果几辆马车同时经过,糊的路都看不见,林屿随口说道,“要想富,先修路。”
“话糙理不糙。”白老先生点头,“路好走,粮食就好运送,做什么都有底气。”
“对,道路等于一个国家的血脉,血脉通畅,百病不生。”唉,这话说的他开始怀念高铁了,那速度杠杠的,再也不用感受舟车劳顿之苦,飞速到达目的地,实在没有高铁,给个绿皮火车也行呐,至少平稳。马车癫的人脑袋疼。
晃晃悠悠中,到了下河村,村口坐着很多闲汉,东家走西家逛,无聊的很。有了昨天的对比,白老先生相当看不顺眼。但他转念一想又明白,这是农闲,劳累一年,谁会不想休息?
放平心态后,再看这些人也就觉得正常,白老先生继续漫步,偶尔碰到几个健谈的老头,就停下问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可能在旁人看来, 下河村没有什么好的,地质也一般,肥沃程度也就那样, 每次赋税都要拖到最后交,林屿不以为然,那只是缺少一点机会而已。
土地不能种麦子,或许能试试种点别的呢,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总不能饿死吧?哪怕是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花来。
等到秋来, 桂花盛开满园飘香,游览桂花园,摘桂花做糕点,香囊,桂花蜜,在包装一下关于桂花的传说, 何愁不发家致富?林屿畅享着一整个产业链, 越说越起劲, 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完全的图画。
只要肯动脑,何处不是丰收乡!
白老先生被他的“饼”吸引了,脱口问道:“那为什么不立刻开始呢?”
“因为种花需要时间呐!一根桂花枝条, 至少也需要两三年, 才能长成花树, 这中间的时间, 难道村民喝西北风吗?”林屿重新回到现实,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 还是一边种地一边种花, 种花不需要额外的时间,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足够了。养上五六年七八年,自然形成规模,两边都不耽误。”
但是这可有得等,白老先生叹道,急不得。他把这事悄然记在心里,准备帮把手。
林屿还不知道,他最大的天使投资人,已经决定投资他的项目。他还在感慨着,别的地方又该如何利用现有优势发展。
比如魏家集,荒地上种一大片青草,养羊或者养牛,说不定还能降低耕牛的价格。又或者是上河村,利用她们甘甜的井水,卖出更好的价格。
他只当是闲聊,把设想一一说出,好好过了一把瘾,最后笑到,“谢谢老先生肯听我发牢骚。”
“这怎么能算牢骚,顶多就是闲聊。”白老先生摇头,“我听着受益良多呢!”
“您不觉得我聒噪就行。”林屿说着:“去下一个地方。”
长兴县一共十五个村子,花了三天时间,走遍了所有地方,最后才把白老先生送了回去。
“幸不辱命!”林屿把人交给白县令,白县令再次露出畅快的笑意:“叔叔一直在夸你,说你这个向导做得好。”
“老先生觉得好,也不枉费我走一遭。大人如果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你先忙吧!过几天我再去找你。”白县令拍了拍林屿的肩膀,先走了进去。
既然完成向导的任务,林屿就把这事从行程表上划掉,重新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除了预先安排超市的节日庆祝,促销,还要兼顾自己的店铺,因为他打算挤出一个月时间,先把楚楚送去上学。
第一次远离家长的孩子,心里不知道多紧张呢。楚楚一遍又一遍的收拾这包裹,唯恐自己落下了什么。最后还是康安拦住了她,“带那么多干什么!只带最重要的东西,如果缺了再买就是,蓝州总不至于什么铺子都没有吧?”
“话是这么说,但外头买的总归没有自己准备的好。”楚楚嘴上这么说,还是停下了手。大哥除了给她准备了二百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一匣子碎银铜钱,方便平时花销。
“出门在外,兜里有钱遇事不慌。”林屿叮嘱她,“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去求助蔡夫人,她不会不给面子的。”
楚楚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蔡夫人已经来过信,女学班的开学时间定在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而蓝州路上需要花上五六天,来回不便。
林屿打算跟蔡夫人一起出发,日子定在正月二十,蔡夫人也要顺便看望自己的堂妹。
钱庄开在哪儿,蔡夫人人就要赶去哪儿,她在好几个州城都有宅院,到了就住在自己家。
林屿难得有几分羡慕,这代表蔡夫人也有很多宅院呐。如果他也能一个州城置办一所宅子,余愿足矣。
他们走了两天后,白县令突然遣人去请林屿过来,可跑遍了店里,都没找到人,孙衙役急得跺脚,“怎么办呐!大人那边还急着招人呐!”
“可是老板已经走了两天,初步预计一个月才回来。 ”蓉蓉讪讪解释,她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把林屿临走交代的信件拿出来,让孙衙役带回去交差。
白县令只找到一封信件,竟然也不生气,“这事也怪我,没有提前问过,竟没想到他去送妹妹上学了。好在这事也不急,等他回家也来得及。”
他是高兴糊涂了,想要跟人分享喜悦,这才急急招人来。
孙衙役咋舌,这林小哥是交了什么好运?没找到人白县令竟然不生气,还表示十分理解,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但他什么都没敢问,只能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白县令在书房激动啊,难以抒发自己的情绪,只能不停踱步,念着信件的内容,缓解自己的兴奋。
这是一篇半正式的公文,发函人是翠州夏知州身边的亲信师爷,他出面发函,差不多就是敲定下来了。信中以闲聊家常的口气说,几个月后州城会拨下一部税款来,专门用于长兴的发展。如果能顺利的做好,就让全州城都推广起来。
作为发起人的白县令,注定能吃到最后福利,说不定还能在皇帝面前挂个号。
毕竟夏知州的学生遍布天下,人脉更广,他有心举荐,就是个傻瓜笨蛋也能扶摇直上。
妙啊!白县令幻想着升官发财的景象,笑的合不拢嘴。
而走出一百多里地的林屿还不知道他交了什么好运,临时报佛脚,正在督促楚楚背书,也是打发路上的时间。
最基础的四书五经他们都背过记过,然后根据个人兴趣,看自己感兴趣的。楚楚是什么杂书都爱看一点,学的多,她还不知道要学些什么,悄悄问了蔡夫人。
蔡夫人也摸不清堂妹会教什么内容,只好回忆着以前跟堂妹的相处:“我妹妹以前就是兴趣广泛,只要感兴趣的都会学一学,不论是诗词歌赋,或者曲艺琴棋都入了门,不过学点什么都是好的。”
“那可真厉害!”楚楚眼神发亮,对没见面的先生升起几分好感。
蔡夫人失笑,她从前觉得堂妹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学不长久,没想到在孩子眼里,这是厉害的标志。
赶着路很快到了蓝州,这里跟金州又是完全不同的,细密的春雨似乎都泛着愁意,柳叶冒出新芽,都是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就连路边的孩童,也会吟两句诗,兰州人杰地灵名不虚传。
蔡夫人直接朝着城内一所院子去了,他还记得堂妹的地址,结果才刚刚到门口,发现院子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蔡夫人下车,努力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对管事模样的人说:“这里是姚青竹姚夫人的宅院吗?”
管事抽空瞥一眼,大声说着:“是,这里是姚夫人的住处,请到后面排队。”
蔡夫人心想我还排队? 我到妹妹家里还需要排队?她直接表明身份,言道自己是来拜访堂妹的,没想到管家嘴角一撇,继续说:“亲戚也要排队!”
身后传来哄笑声,有人大声起哄,“我们都是姚夫人的亲戚!都得排队!”
蔡夫人心头一阵恼火,这都算什么事儿啊?竟然被个管家拦在外头不能进门。
紧随其后的林屿连忙拦住蔡夫人的怒火,“情况不太对,夫人您身上有名贴吗?”
报出名字没被人拦过的蔡夫人,终于想起自己从来没用过的名帖,回马车上抽出一张,递给管家,管家接过一看,隐隐想起夫人之前前叮嘱过,要好好的接待自己的姐姐,一改刚才傲慢的样子,立刻把人往屋里请:“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怠慢了夫人,我该打!”同时做势扇了自己两耳刮子,
蔡夫人面色稍霁,心里仍然不痛快,管家指挥人把他们的马车停到后门,把人往院子里请,这才继续说道:“自从咱们家夫人放出了要招女学生的消息,门槛都差点让人踩破了,一窝蜂都挤了过来,都想求着咱们夫人收学生。但是夫人发了话,只招二十个个学生,所以呀那些上门攀亲戚攀关系的,一直堵在门口,也用过同样的借口,所以我才……”才误解了。
管家解释合情合理,蔡夫人并不苛刻,这才缓和了面色。一行人被带到了后院,刚进院子就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似乎有人在拨弄琴弦,调试音节。
跨过月亮门,院内有一座凉亭,凉亭四周挂着白纱,随风舞动,亭内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信手拨弄琴弦。
管家立刻站着不动,不出声也不说话,蔡夫人也是如此。他们都不动,林屿也不好动,只能对着弟妹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安静。
楚楚乖乖的站着,眼中盖不住的好奇,这就是她以后的先生嘛?
林屿侧耳听着,觉得琴声悦耳动听,但是难以掩饰透出一点喑哑,而且音节断断续续,并没有谱成曲子。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白衣女子终于放弃弹琴,转过身来,面上露出惊喜,叫着姐姐。
古代长兄日常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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