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扬半天没说话，憋出一句，“风暴洋确实不是好东西。”
    刘书白人如其名，白白瘦瘦，周身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坐在于捷旁边说：“我一直觉得风暴洋的出现很有目的性，就好像是一群操作极强的人特意组起来针对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于捷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虽然ngc、bte都很强势，但大家都是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包括我们塔台，每一次的冠军都拿得不容易，但风暴洋很明显就是准备充足之后有备而来，包括杜月鸣，在他组建职业战队之前，我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汤圆说：“但也不排除他们是天才呀？”
    刘书白说：“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风暴洋5个首发3名替补，每一个人的手速均在600＋，杜月鸣恐怕还要更高一些，各大战队想要签一个天才你们知道有多不容易？这一点，koe应该深有体会吧？”
    宋唯声听着大家讨论，此时也没谦虚，点了点头。确实，新星赛结束之后他几乎收到了所有战队的邀约，甚至连曾经给他递过邀请函的风暴洋也又一次把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希望他可以重新考虑。
    厉凡锡说：“手速这种东西可以通过不断的训练进行提升，如果说他们战队所有成员都是天才，我不信。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正式组建战队之前，应该已经提前训练很久了。”
    曲扬发言：“这样也没什么不对。”
    fx白眼：“提前训练没什么不对，有备而来也没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他们来了之后圈子里的风向全都变了啊，那个谢朗，几次三番在直播平台上带节奏挑衅关山客！关山客是谁？联盟第一练气师，跟咱们队长是同辈人，轮得到他对人家指指点点吗？”
    说到队长，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逸尧正在玩打火机，看到大家齐刷刷地看过来，挑了挑眉，靠在椅子上说：“完事了？”
    fx咳了一声。
    厉凡锡赶紧点头，对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风暴洋这群人他们已经研究了无数次了，优缺虽然明显，配合却打得天衣无缝，所有人都可以补上另外一个人的不足，塔台上个赛季的总冠军获取的异常艰难，前几个月热身赛摸底的时候，还在风暴洋手中丢了几分。
    汤圆和沈淮是战队里面唯二辅助，如今有了宋唯声的加入，沈淮准备退居二线。他今年已经25岁了，马上就要退役，刚好让宋唯声在常规赛上历练历练，如果碰到的队伍不是特别强势，可以让他上场。
    “风暴洋也可以让他上。”
    “可是风暴洋......”
    江逸尧打断沈淮的话，看了一眼宋唯声，“一周时间，可以把你的队友了解清楚吗？”
    宋唯声一怔，而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可以。”
    “既然可以，那就没什么问题。”
    凌晨十二点，训练区。
    于捷停下手中的动作从电脑前站起来，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宋唯声说：“今天差不多了，早点休息吧。”
    宋唯声正在观看刚刚和于捷对战的回放，抬眼说：“你先睡吧，我想再单独练一会儿。”
    于捷说：“行，那你别练得太晚，明天还得跟刘书白对练一天，手腕可能会吃不消。”
    宋唯声点了点头，等于捷上楼，起身关了训练区的照明灯，只留下电脑前的一盏小灯，简单转了转手腕，在模拟器里面重复进行着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组合招式。
    训练枯燥无聊，“哒哒哒”的键盘声在空旷无人的一楼大厅显得异常明显，自那时江逸尧离开以后，宋唯声都是这样一个人练习，有时实在太无聊了，就想一想地图对面其实还站着一个枪械师。那个枪械师特别小气，每天只陪他练3个小时，偶尔趁他被逼入死角研究对策的时候，还会给他倒一杯甜甜的饮料，或是抽空下楼给他买一杯奶茶。
    “大半夜的，傻笑什么？”
    这时，电脑旁边多了一杯热牛奶。
    宋唯声抬头，看到如今的江逸尧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后面。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江逸尧说：“只给你一周的时间让你了解队友，并跟他们打出配合，你觉得很开心？”
    宋唯声说：“那也不能不开心啊，我既然加入了战队，就是要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不然我是过来做什么的？总不能白吃白喝，等到大家需要我的时候，给大家拖后腿吧。”
    “不觉得有压力？”
    “压力肯定会有，但是我如果想赢，想要夺取冠军，就必须得抗下这份压力。别看我没什么人生经验，但我其实也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很多。所以请队长放心，你既然信任我，我就一定会成为一个让你信任的人。”
    他说得坚定，暖黄色的小灯照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江逸尧总觉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同样的坚定，同样的吸引他的目光。
    他直直看着，看了将近两分钟。
    宋唯声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战术性地笑了几声，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惊喜道：“甜的？”
    江逸尧点头，“你们这些小孩不是都喜欢吃甜的？”
    “嗯？还有谁喜欢吃甜的吗？ ”
    江逸尧随口拉来一个垫背的，“汤圆。”
    “哦哦。”那怪不得，如果是汤圆的话，应该会喜欢甜甜的东西。
    江逸尧手里拿着一支烟，半天没有点，宋唯声说：“队长，你抽吧。我不怕烟味。”
    江逸尧摇头，看起来挺受伤地说：“不抽了。”
    宋唯声猜想他一定还记得傍晚的那件事，赶紧把一直存在柜子里面外套还给他，“我真的不是嫌弃你，当时就是想要闻一下是哪里飘来的烟味，后来才发现是你手里夹着的那一支......”
    他解释的认真，江逸尧接过队服勉强算是信了，滑着椅子往前凑了凑，晃了晃桌上的鼠标，打开了一个宋唯声自己训练时记录下来的视频。
    视频里面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以他的训练轨迹来看，对面应该有一个假想敌，江逸尧看了两分钟，按下暂停，问道：“你在跟一个枪械师对练？”
    宋唯声惊道：“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江逸尧瞥他：“是哪个枪械师？”
    宋唯声想说“是你”，江逸尧却未卜先知，“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知道！？”宋唯声还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兴奋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江逸尧冷眼，“他是你在网游中的队友？”
    没想起来？
    宋唯声眨了眨眼，介绍道：“是固定队友，也是特别好的朋友。”
    虽然江逸尧忘记了，但宋唯声还想要夸奖他，“其实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却是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一个朋友，他的操作水平特别好，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根本不可能......”
    “一般。”
    “啊？”
    江逸尧没等宋唯声说完，关掉训练视频，站起身说：“我说，他的操作水平，很一般。”
    第35章 跟你站会儿。
    =
    作为一个枪械师来讲，确实没有人敢在江逸尧面前说自己操作好。
    但这次不一样。
    宋唯声看着江逸尧离开训练区的背影，小小声地为喷嚏辩解，“其实，也还行。”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那时的江逸尧在操作上跟如今的字母z相差这么多。
    但至少他们是同一个人，即便喷嚏再差，也不属于“一般”水平。
    宋唯声看了一眼时间，关掉电脑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睡不着，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个问题。
    人真的会失忆吗？
    答案是，会。
    失忆可能是由于脑部受创所导致，患者会在短时间内丧失对于过去的某些记忆，虽然现在的医疗条件可以帮助患者恢复，但却不能完全保证患者治疗后，记忆不存在任何缺失。
    简单来讲，就好像做了一台全麻手术，术前和术后的事情全都知道，但唯独对手术过程当中的那段记忆，没有任何印象。
    只不过正常人在手术的过程当中处在沉睡状态，而江逸尧却是清醒的，并且提着行李箱，住进了他的家。
    宋唯声放下手机想了想，或许他刚好出现在江逸尧那台“手术”的过程当中，“手术”结束，他也就随着患者痊愈，在患者那段本该沉睡的记忆中，消失不见了。
    那他还会想起我吗？
    他会不会，再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
    宋唯声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立刻踩上拖鞋冲进了卫生间。
    已经七点半了，如果再晚起一会儿，恐怕会错过早餐。
    所幸他动作很快，简单洗漱过后，换上一身塔台的制服，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
    出门时刚好碰到了沈淮，宋唯声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副队，早上好。”
    沈淮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同样笑着说：“早上好，昨天几点睡的？”
    “应该是两点左右。”宋唯声跟他一起下楼，只记得昨天晚上一直在想江逸尧的事情，想着想着就睡觉了，具体是什么时间，他也不太清楚。
    沈淮见他眼睛下面连个黑眼圈都没有，不禁感叹：“年轻真好，我现在只要超过12点，就再也敲不动键盘了。”
    宋唯声突然想起他要退役了，大咧咧的笑容微微收敛，“副队，你真的要在今年年底退役吗？”
    “嗯，常规赛结束之后我就要退了，12月底。所以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加油，争取尽快融入到战队当中。”
    宋唯声不笑了，他知道退役对于所有热爱职业舞台的老将来讲都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事情，想对沈淮说点什么，沈淮却拿着文件夹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了？”
    宋唯声忍不住问：“副队会觉得不舍......或是遗憾吗？”
    沈淮说：“当然会不舍，但却没有遗憾。我在塔台待了8年，跟着z神拿了6年的冠军，这样辉煌的过往，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觉得遗憾。而且我的手速确实不行了，这个舞台，还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
    他嘴上大度，下楼之后却站在大厅里不动了，一双泛红的眼睛长长久久地看着训练区，没有拿着文件夹的那只手，也紧紧地蜷了起来。
    宋唯声想说对不起，沈淮却已经恢复过来，“没事，虽然以后不会跟你们一起打比赛了，但还是会负责一些赛事方面的事情，继续留在俱乐部。”
    “真的吗？”
    “嗯。”沈淮晃了晃手上的文件夹，“现在已经开始陆续了解那边的工作了。”
    来到餐厅，两人各自拿了早餐，坐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位置上。
    厉凡锡和fx刚吃完，过来打了个招呼，先回去了。
    宋唯声喝了两口小米粥，发现沈淮自坐下之后，就在翻看文件夹里的内容，吃饭也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还会皱眉，轻声叹气。
    宋唯声想，副队打了8年比赛，比江逸尧加入塔台的时间还久，突然让他转去赛事组工作，肯定会有很多困难。
    果然，沈淮又叹了口气，问宋唯声：“你对现役选手开直播这件事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