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怎么可能?”贺北宸不自然的笑了笑,亡羊补牢,“都说了,二哥这运气,别人羡慕不来。”
洛克斯嗤笑一声,酒杯磕在桌面。
他是真的醉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的确羡慕不来,”洛克斯单手撑着头,絮絮叨叨,“因为如果当初遇到我的是……别人,估摸着我如今坟头草都百米高了!”
贺北宸扁了扁嘴,心中腹诽:你们认识才几年啊?什么草能长那么快?
“还有,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遇到值得的人,这叫天赐良缘,这也是因为贺上将值得拥有良人,其他人嫉妒就嫉妒了,也抢不走!”
贺北宸咬牙切齿,偏偏跟个醉鬼又理论不清。
明明是给陆君砚科普贺溪南表面正直,私生活混乱的一句话,被洛克斯这个醉鬼一顿插科打诨,反倒成了赞扬贺溪南璞玉浑金,自有天意安排了。
侧目看过去,贺北宸又一阵气结。
陆君砚的眼珠子就像是安在贺溪南身上一样。
那个木头死人脸究竟有什么好?
“你觉得上将运气好?”
一直忙着给贺溪南投喂食物的陆君砚突然附和他的话。
贺北宸眸子一亮,“当然啊,难道不好么?”
“好么?”陆君砚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一出生就生在顶级世家,从小到大衣食不愁,父亲叔伯兄弟非富即贵,受家族荫蔽,二哥自己才能加官进爵,步步高升不是么?”
贺北宸一鼓作气说出了心中所想,末了,还扬起一抹纯真无邪的笑容。
好像少不知事的孩子,单纯的说出了自己的童言无忌。
桌上几人神色各异,楚时的表情最是难看。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对贺溪南从小到大的生活了如指掌。
陆君砚抬了抬眸,淡漠的瞥了眼一副吃了苍蝇的楚时,继而把目光投降了呆滞的握着筷子的贺溪南。
他有些后悔接这个话题了,逞一时的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活生生的给人伤口上撒盐嘛!
可是,他看着贺北宸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恶念。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伤害了贺溪南一次又一次,甚至还禽兽砍下了他的胳膊和腿。
也许,在加害贺溪南名单里,他应该位列首位,他认同这样的裁定,也准备了一辈子的时间去赎罪。
但,他无法容忍那些伤害贺溪南的人,继续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更容忍不了他们,明明是一个个罔顾亲情的刽子手,还整天挂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摘苛责、甚至诋毁他想要拼命去守护的人。
“贺上将的出生的确无从选择,但我觉得贺上将若是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一定会比现在幸福百倍。”
陆君砚的眼睛盯着贺北宸,阴郁的眸光像是积压的火山口,单是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或许会有碌碌无为的父亲,粗糙朴实的母亲,不求上进的兄弟姊妹,”
“但他们会毫不保留的爱他,在他受到伤害时,他们会像是市井小民一样无赖的回骂回去,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挡在他身前,”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他生命的所有荣耀与转折点,他家人的爱与守护都会陪伴在他左右。”
“而他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都能达到如今的成就,甚至更高更好。”
“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陆君砚说这话时,神情毫无波动,他就像在阐述一件事实,波澜不惊。
明明没有质疑指责贺家苛待贺溪南,可字字句句却像是刀子一般,把贺家的不公,无视,打压描绘的淋漓尽致。
贺溪南沉坠在无边的黑暗里,周围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暗沉。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像卡壳的录音机,断断续续,发出难听又刺耳的盲音。
他听到贺州年的叫嚣和徐博嫣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知不知道你生下了谁的野种?啊!”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野种吞了我的儿子!他吞了我的儿子!你杀了他,去杀了他!”
“不要,不要,他不是,他是我的孩子!”
“你当初就应该去死,你怎么能藏着这样的秘密留在贺家,你应该死在边境线!”
“……我……应该死在边境线?”
“对!你应该死在边境线那个杂碎碰到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撞墙自戕!”
“……”
“你怎么还有脸回到帝都?回到贺家!”
“是啊,我应该死在边境线……”
“对,你应该去死!死了一了百了,死了一干二净。”
“死了……一了百了……”
“嘭!”
刚进门的小孩满面嫣红,世界里血色弥漫,看不到其他颜色。
“母亲……”
小孩儿的呢喃让屋子里的大人如梦初醒。
“嫣儿!”
贺州年抱着徐博嫣就往外冲,小孩儿怔忪着跟着跑。
“妈妈……”一个尖锐声音响起,“妈妈怎么了?妈妈怎么了?”
贺州年下楼的脚步一顿,回头对着那冲出来的孩子大喊:“小宸回去,福叔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乖在家。”
话落,就匆忙往下跑,他听到背后儿子恶毒的谩骂,尖锐的哭喊,而后一连串的闷响从背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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