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周将军。”
“凤池太医没有回梁国去么?”周晏记得齐凤池应该是被梁国大军接走了才是。
齐凤池闻言,静了片刻道:“朝中发生了些事,正在捉拿我,我便趁乱逃走了。”
“原来如此,必然是有奸臣加害于你,凤池太医放心,我不会泄露你的行踪。”
周晏对齐凤池的信任是没来由的,他不信这样一个济世救人的郎中,能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几人正说着话,耳畔传来脚步声。
谢相迎见到推门而入的人,即刻警惕起来。
“怎么这么多人。”
凌琅垂眸看着围桌而坐的三人,道了一句。
他卸下墨色的狐裘大氅,身后跟着的小冯将大氅整理好,搭在屏风上。
方才一路走来听说周晏当街认了个小夫郎,也不知是哪个。
凌琅坐在对面,周晏跟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舅舅。”
“舅舅?他看着倒是比你年轻些。”齐凤池道了一句,心道这得是什么辈分。
周晏看凌琅神色微变,一时也起了玩心,他转过头,对谢相迎道:“你既是我的小夫郎,也得唤一声舅舅。”
“舅舅。”
谢相迎面上带笑,很听话地唤了一句。
凌琅听见这声,脸色已沉到谷底去。他看向周晏,问道:“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当真要留下?”
“未尝不可,我二人皆不曾婚娶,原是不违理数的。虽是初相见,却觉得一见如故,对吗,相逢。”
周晏看向谢相迎,谢相迎不知周晏什么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答应他,估计凌琅也不会再对外甥媳妇动什么心思了,他想到此处,顺势挽上周晏的胳膊。
凌琅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只觉刺眼非常。这周晏打从西北回来,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净给他抬杠,要不是看在玄婳的面子上,光是带兵不利就能处置了他。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凌琅问了一句。
周晏看凌琅心情不好,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都畅快了许多。
他在西北怀林打了整整三个月的杖,这一仗打得辛苦,又逢疫病,损伤十分惨重。可凌琅呢,凌琅假死脱身在中原地带守株待兔,连个信儿都不稍给他,就那么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尽全力地去拼,去博,实在是让人心寒。
他打了这么些年仗,只听说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从未听过君有令瞒着将领们密而不发的。
“自然不是,我知舅舅在忙‘票银’之事,我这有些眉目。”
“你说。”
凌琅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来。
周晏从怀中取出两张纸,放在桌上,道:“臣得了纸工院的消息,说是洛林郡城南岳家的纸坊,近些日子新制了一种桑皮纸,我看这纸张柔韧耐用,当作票银的用纸极好。”
凌琅将桌上的两张纸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也觉得这纸张确实不同,光是触感便比一半张要韧上许多,想来用几个年头也不会损坏。
谢相迎听他二人提到“票银”,心知这凌琅必然是有发行银票之意。前些年王公贵族中有用白鹿皮作为交易凭证的,一尺定为二百两银子。奈何这白鹿皮难得,在贵族中流行了一阵子,也就作罢了。
眼前这两张纸确实不错,若是能把造这种纸的技术垄断,专门用来造银票就好了。
凌琅见谢相迎的眸子始终落在自己手上,启唇问他道:“谢公子有高见?”
谢相迎心下自然是有想法的,不过这想法他不能说出来。他见凌琅盯着自己,讪讪笑道:“我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是瞧个稀罕。”
他说罢,往周晏身侧靠了靠。
凌琅的目光带着审视,他确信没有看错,这人方才必定是有话要说的。
周晏看凌琅似要再追问,只道:“我这小夫郎只会些诗词歌赋,哪里懂朝中琐事,您还是快些去岳家庄看看,正事要紧。”
“正事。”
凌琅的眸光微沉,心道眼下不知哪样才是正事。
周晏和谢相迎二人,一个“小夫郎”,“小夫郎”的叫,另一个夫唱夫随狠不得贴人身上,叫凌琅实在没有再坐下去的念头。
几人说完了话,凌琅便起身往岳家庄去。
出了这屋子,凌琅只吩咐了一件事。
“查一查那谢氏的身份,在何处念的书,又是在何处做事,事无巨细,朕都要得知。”
“这……”
小冯愣了片刻,道了声“是”。
隔间里只剩下三人。
齐凤池见凌琅离去,问周晏道:“大人这样做,不怕成王殿下找您的麻烦么?”
齐凤池不知凌琅的身份,也就没在意此人,心下还在为凌清河的事苦恼。
周晏给自个儿倒了杯茶,道:“他没那个胆子,倒是你,你那医馆是回不去了,不若先去我那里。”
“我去相逢家便是,眼下相逢既是你的人,想来那凌三公子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齐凤池不愿去周晏安排的地方,此人到底是朝廷里的人,身侧耳目众多,少不得要更加谨慎些。
三人又坐了片刻,晚些时候周晏亲自把谢相迎与齐凤池送去城南,才回了自己的驿馆。
晚间谢樱和林霜一间屋子,谢相迎与齐凤池挤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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