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恐怕不是对手。
这病又不能装上一年半载的,久了总会穿帮。郭太后心急如焚,催促道:“你得闲还是该去建章宫走走,皇帝甚少见你,兴许未曾看清你的样貌。”
她对侄女的美貌还是很有信心的,虽说娶妻娶贤,可男人家哪有不重色的?皇帝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未必记得什么祖宗良训,或许一见倾心,便顺理成章立她为后了。
郭暖觉得姑母过于乐观,其实她对于入宫这档子事倒不甚在意,哪怕不许给皇帝,以她的出身也能嫁给很好;当然,或许当今为了制衡,不得不纳一个姓郭的妃妾,那她只要安心当个摆设,争不争宠的,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郭太后被她过于佛系的态度气着了,想要训斥,可到底是自小看着长大的,舍不得骂她——况且,一屋子都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又哪里知道人情冷暖,知道世态炎凉呢?
郭太后于是换了个主意,令人再送些点心来。
郭暖乐了,“姑母,您不是常劝我要少吃的吗?”
又说什么小姑娘要注意身材,又说什么吃太饱容易噎着,总之有一千种理由——根本原因还是觉得女孩子该文绉绉的,那郑流云听说一餐只吃半碗稀饭,所以人人都把她当闺秀模范呢。
郭太后哼道:“有你往后饿肚子的时候,趁现在自然得吃个够。”
郭暖听此话大有玄机,忙道:“什么意思?”
郭太后横她一眼,“你以为进了宫个个都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多的是处境潦倒的妃嫔,不得宠,又没孩子,谁会正眼把你当人看?若当了皇后还好些,好歹有个六宫之主的名号,无人敢亏待你,那些个无依无靠,克扣份例都还算轻的,送来的饭食都是馊的冷的,狗都不吃,换做你能咽下去?”
郭暖果然面露怯色,“不是还有您在么……”
郭太后眼看主意奏效,愈发乘胜追击,“若哀家那日一命呜呼去了呢?再无人能庇护你,别瞧郭家眼下鲜花卓锦烈火烹油的,真要是动起刀子,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到那时外则无人帮衬,内则备受熬煎,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怎么过?”
郭暖的嘴张开不响了,她本来只想做一条吃饱喝足的咸鱼,但现在发现当咸鱼也不容易,至少,她所以为的虚名跟今后的衣食待遇是分不开的。
做人不能太清高。
回去路上郭暖陷入了纠结,固然姑妈所说很有道理,可争宠也的的确确是件麻烦事,明知道皇帝不待见自己,她还巴巴黏在屁股后头,好没志气。
侍女采青最能体察主子情绪,于是劝道:“姑娘,方才太后娘娘送了咱们不少点心,吃不完恐怕放坏了,不如分些给陛下吧。”
郭暖尽管有个铁胃,根本不担心吃不完的问题,可她也知道采青是在婉转给她制造机会,帮她面圣,只得叹声,“好罢。”
建章宫向来是静悄悄的,不许闲杂人等打扰,但郭暖显然不在闲人之列。
大太监福泉一瞧见她便机伶地迎上前来,笑容分外体贴,“郭姑娘,您也来了。”
郭暖敏锐地注意到那个也字,眉头一皱,“还有谁?”
福泉向廊下努努嘴,郭暖循声望去,便看到一袭青衫的郑流云正立在廊下,不知等了多少时候——能进来院子,不代表能进去寝殿,那扇薄薄的木扉可是绝对禁令。
郭暖便过去与她招呼,“郑妹妹,你也来了。”
郑流云比她小两个月,喊她一声姐姐也无妨,但对方显然不这么想——在宫里向来以地位论尊卑,叫一声姐姐,就好像默认郭暖会成为皇后似的,自己无形中也矮一截。
因此郑流云只轻轻点头示意。
郑氏历代书香,郑流云又曾于女子诗会上一举夺得文魁之命,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尽管她目无下尘,郭暖也不计较——草包有草包的优势,譬如有些事她做得,郑流云就做不来。
郭暖放下食盒,走到窗台下甜甜唤道:“表哥~”
还故意拖长尾音,好让嗓子更绵软些。
她知道陆鸣镝这时候必定在批阅奏章,且必定已批阅了两三个时辰,正是又累又渴的时候——自然是花钱买来的消息,御前的小太监都是这么捞外快的。
当然,是郑流云花的钱,她只要跟在身后坐收渔利便好,否则怎这么巧便撞上了?
郑流云没想到她竟敢明公正气唤表哥,正经那是她表哥,对方凭什么喊?
但陛下规矩得唤郭太后一声嫡母,郭暖如此叫法也不算错,只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郑流云银牙暗咬,又不好在她后头跟着喊,倒好像拾人牙慧,只能维持好涵养,“陛下朝政忙碌,恐怕没工夫见姐姐。”
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喊了声姐姐,否则气氛僵持不下,倒显得她不会做人。
郭暖笑了笑,轻快地道:“我知道啊,我就是告诉表哥一声,让他晓得我来过了。”
说完,就把食盒里的糕点和茶饮都拿给福泉,请他送进去,“那茶水恐怕有些半温,顶好放在小吊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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