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件衣服都甩几遍，甩得差不多泡进水里，洗衣粉放了不少，她自己的衣服等把东哥衣服上的黄泥洗掉再放一起洗。
    衣服泡起来，沈立秋开始刷胶鞋。
    刷两遍后放弃，这胶鞋不是刷不干净的问题了，是刷干净也不能穿，不如买新的。
    胶鞋放弃，看着泡在水里的衣服……不如一起放弃了？
    想到钱包，沈立秋又觉得还是先泡着，家里剩多少钱，心里没数？
    居然还想着扔衣服，简直不知人间疾苦。
    沈立秋看着衣服实在头疼，计划着睡个午觉，醒来再洗。
    才要转身上楼，听到有人开大门的声音，沈立秋马上跑出屋子。
    她刚出屋子，杨东也刚好进院子。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沈立秋马上奔过去拥住他。
    “立秋，我身上脏，你小心把自己衣服弄脏。”
    沈立秋眼泪不要钱似的掉下来，明明之前还嫌弃东哥的衣服脏，甩黄泥都要戴着手套甩，真见到他了，哪里会嫌弃他脏：“你前面回家都不告诉我。”
    “我只是来家里换衣服，很快就走了。”
    “今天……也是换衣服吗？”
    “不是，今天能喘口气休息了。”
    “你自行车呢？”沈立秋还有心思想自行车。
    “自行车被借走了，我们单位有个同事伤到脚，另外一个同事骑车载着他回家。”
    沈立秋：“你呢，你的脚有事吗？”
    “没事，立秋，我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再说好不好？”杨东爱干净，身上脏兮兮的实在难受。
    沈立秋放开他：“热水烧烫要好一会儿，你待会儿脱衣服给我看，我不相信你说的没事。”
    抗洪结束，她家东哥看着像老了二三十岁，胡子拉碴，眼底青黑。
    半点看不出曾经俊朗出色的模样。
    第85章
    杨东说洗完澡再给她看,沈立秋这才没纠缠下去。
    “你别勉强自己，洗澡不方便的话喊我，我帮你洗,不用不好意思。”她
    “我没事，你放心吧,衣服等我睡醒再洗吧，你洗……你洗会很累的。”你洗不干净的话在杨东脑子里绕一圈,改成你洗会很累。
    他本意是衣服太脏,很难洗干净，立秋听着，或许会觉得他在讽刺她。
    沈立秋擦掉眼泪：“到时候我们一起洗好了。”
    夫妻两人说了会儿话后去烧热水。
    热水好了，杨东拿上干净衣物去洗澡间洗澡。
    沈立秋在洗澡间门外等着,叫他把脏衣服换下来递给她，她一起泡到盆里。
    足足过了五分钟,里头没声音,沈立秋忍不住问道：“东哥，你跟我说会儿话，我怕你受不住热气晕倒在里面，你说话让我知道你现在好好的。”
    如今东哥在她心里是非常娇弱的人，一碰就倒。
    里头杨东出声，声音略带尴尬：“立秋，你能不能进来帮我一把？”
    “你把门锁打开，我进去。”她以为东哥摔在地上起不来,语气慌张。
    慌张到说话不带脑子，东哥摔在地上起不来了,哪可能给她开门。
    杨东打开门锁,门没开,让沈立秋自己进来。
    怕洗澡间热气跑了，沈立秋迅速开门进去，很快把门关上。
    看到杨东的样子，又控制不住掉眼泪，眼泪比前头见到他回家时还凶猛，边掉眼泪边说：“你脚都成这样了，还把自行车借给别人，没见过你这样的冤大头。”
    她家东哥的脚浮肿惨白，不光变形，还掉了好几块皮，都能看到肉的颜色，估计沾水就痛，尤其是热水。
    杨东本不想她来帮忙，进来脱鞋子脱袜子之后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不行。
    “立秋，你能不能别看我？”被她盯着，他实在不好意思。
    “不看你怎么能帮你洗干净？先洗头，洗完头给你洗身子，我出去搬条长凳，给你搁脚。”她家东哥的情况只能坐着洗澡了。
    洗澡间有两张椅子，用来放脏衣服和干净衣服，东哥坐了其中一把，为了避免脚沾上太多水，只能拿条长凳，让他全程坐着洗。
    沈立秋把长凳搬进来，开始帮他洗澡。
    “立秋，我手没问题，不是不能动。”杨东见她要帮他洗头，连忙拒绝。
    沈立秋生气到眼泪都不掉了：“少啰嗦，我会注意不伤到你的眼睛，肯定把你洗干净……什么地方我没见过？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注意自己的脚，如果很痛马上告诉我，洗完好好睡一觉，睡醒带你去医院，买些药膏给你抹脚上。”
    “都听立秋安排，我不说了。”杨东服软，不再啰嗦。
    折腾快一个钟头，杨东终于洗完澡，穿衣服都是在立秋帮忙下完成的。
    洗完睡觉，杨东躺在家里的床上，很快睡着，都没和沈立秋说上几句话。
    沈立秋侧躺面对着他，静静看他的睡颜。
    她又不是没有心的人，她喜欢她家东哥，爱她家东哥，东哥如今变得不那么好看，她也想多看看他。
    他们两人差不多半个月没见面，她每天都在想他，他能安全回到家里，对她来说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睡在办公室的夜里，她还做过噩梦，梦见东哥出意外，醒来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掉够了，起床干活。
    噩梦可怕归可怕，生活还是要继续。
    ...
    杨东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个点去医院不现实，沈立秋一下午都在看他，没睡着，到点出了趟门。
    “你后天回单位穿这双毛线鞋，明天去医院的话，穿拖鞋就好了。”沈立秋出去给杨东买了双大毛线鞋。
    东哥抗洪穿的鞋子被他撑大，脚成了现在的样子，撑大的胶鞋肯定不能再穿，她看着东哥的脚，起码肿了两个码，特意出去买了比他原先鞋码大三码的鞋。
    他脚本来就大，再买大两三码非常困难，幸好给她找着了，这是店里最大的毛线鞋。
    正常毛线鞋看着已经很大，男鞋最大鞋码穿在脚上，别人看你第一眼，最先看到的会是你脚上的大毛线鞋。
    杨东看了眼毛线鞋：“有立秋真好。”
    “知道我好就行，接下来一个月你在家里就是大爷，家里家务活我包了，你放心吧，我会隔两三天扫地，不会拖很久的，你要好好养脚，不许操心。等食堂重新开业，我会送你们单位五百张饭票，是给参加抗洪的战士们，你帮我盯着，一定要发到大家手上。”五百张够多了，即使分到每个人手上没有多少。
    “立秋你又做亏本生意。”
    沈立秋挠杨东的下巴，揪他胡子：“谁叫你在这个单位，如果你没在单位里，我也不会大发善心，全是你刺激的。”
    她想让她家东哥能好好吃饭，顺便让所有抗洪战士好好吃饭。
    如果不是她家东哥，她也不会认识这些默默负重前行的人。
    杨东任她的手在他下巴处作乱，不带半点反抗：“没有我，立秋你还是会做好事。”
    “别对我太有信心，先起来吃饭吧，饭在高压锅里挺久了，我出去买了毛线鞋和熟食，待会儿再炒道青菜就行了，现在外面卖的菜都不新鲜，我就不想买，吃熟食算了，不是我偷懒啊。”
    “半个月你也累惨了，我还希望你能偷懒。”
    “这话换我来说才对，你能走路吗？不能走路我背你下去。”
    杨东：“立秋，你别吓我了，我能走下去。”
    等真下楼的时候，杨东穿着拖鞋，扶墙走下去的。
    抗洪结束，已经麻木的痛感恢复过来，哪哪都不舒服。
    夫妻两人去吃饭，看到厨房恢复原样，杨东说道：“应该我来搬的。”
    立秋把放在二楼的重物搬回一楼了。
    “你现在不要把自己当成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把自己当成比我轻二十斤的小姑娘……还搬东西，再搬下去你下半辈子就跟拐杖过日子吧。”
    杨东摸摸鼻子：“比你轻二十斤就剩骨头了，立秋，我们吃晚饭吧，我肚子饿了。”
    他可不能再惹立秋生气。
    “嗯，开饭。”晚上八点多，她早就饿了。
    ...
    “杨哥，你脚上的鞋子看着还挺暖和。”穿着拖鞋的孔永英看着杨东脚上的大鞋。
    鞋子果然比本人更吸引目光。
    杨东：“立秋给我买的，之前干活脚肿，原来的鞋子穿不下去，只能给我买大几码的鞋子，是挺暖和。”
    不光暖和，穿着还很舒服。
    昨天被立秋带去医院，开了些外敷的药，立秋不让他动弹，他睡前敷上药，不知是不是错觉，睡醒脚都不太痛了。
    “还是嫂子贴心，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双，我现在脚冰凉，回家脱掉鞋袜才发现脚趾甲都断了。”
    “去过医院吗？昨天立秋带我去医院看脚，药的确有用，脚好多了。”
    “我哪有心思去医院看病，我就想躺在家里睡觉，澡都没洗就上床了，幸好回家的时候我妈看我够惨，都不念叨我……杨哥，你三两句离不开嫂子，是不是故意说出来，想让我羡慕你？身为老光棍，我确实很羡慕你。”杨哥显然受到了嫂子的悉心照料，才一天半就像换了个人。
    杨东也发现自己三两句离不开立秋：“你年纪不大，等四五十都没结上婚再叫自己老光棍吧。”
    两人说着话，领导来了，他们才停止讲话。
    领导过来和大家说要给好味食堂开个表扬大会。
    别的同事听见没太大反应，都觉得给食堂开个表扬大会没什么，还有人说给食堂做面锦旗。
    孔永英听完，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杨东的手臂。
    杨东无奈看他一眼，想到领导提的表扬大会，头疼起来。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和立秋提前打声招呼好了。
    到了中午，杨东把表扬大会的事情告诉沈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