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气得胸膛起伏,平复了一会儿,道:“关键时候还没个孩子顶用,格格,你一会儿先带鲤鲤回家休息去,今晚我来守夜。”
颜格没多说什么,默默去楼下买了些暖瓶毛巾毯子,确认姥姥的指标都还算正常,这才把三舅叫到病房走廊边。
“三舅,你有多少钱套在罗建坤那儿?”
三舅闷头抽着烟,这个外甥的观察力总是敏锐得让他发毛,一时也不敢看对方:“大人的事你小孩少管。”
颜格道:“舅舅没否认,那就是有了。我直说了吧,您如果不告诉我罗建坤的下落,我就把您投钱的事也告诉二姨。”
三舅脸色一变:“你、你这孩子,简直目无尊长!”
“舅舅可以再大声点,把二姨也叫过来。”一句话怼得三舅哑火,颜格晃了晃手机,“罗建坤的手机号,转账信息,他最后离开的地点,最好详细点。不要浪费时间,一会儿发到我手机上就好。”
三舅宛如衣领里灌了一盆冷水,他晓得他大姐夫是个狠人,没想到外甥长大了之后也和他爹一模一样,颤声问道:“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罗建坤可是认识道上的人的,惹急了他对家里人下手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弄死他吗!”
颜格停顿了一下,歪过头,半张脸掩在医院惨白的灯影里,倒退着走远,脸上笑得阴郁而渗人。
“可以考虑啊。”
……
从医院里把车开出来已经是九点了,这样的冬夜,到了九点后,街上已经是人迹罕至。
考虑到河上起了大雾,地面上又结了一层霜,颜格的车开得很慢,等着过跨河大桥时,从后视镜里发现顾鲤鲤怀里正抱着只招财瓷猫。
颜格看得眼熟,稍加回忆便想起这是顾姥姥下午修补的那只。
“鲤鲤,这招财猫是你奶奶带来的?”
“嗯。”顾鲤鲤也是哭累了,歪在座位上抽抽搭搭的,“医生说,是奶奶的手中风了,抱着招财猫掰也掰不开,只能一起带到医院来……小格哥,奶奶以后会不会就醒不过来了?”
“我不是医生,也没办法断言。不过看检查结果,症状轻微,可以乐观一些,明天再带你来看她。”颜格把招财猫放在方向盘前,叫顾鲤鲤稍微睡一会儿,便将车开上了跨河大桥。
慈陵市的城区坐落在三角洲上,与外地往来都要通过两条长达两公里的跨河大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外地疫情休运的缘故,上了桥之后,便没再看见其他车辆来往,只有越来越重的雾气遮挡着桥那端的霓虹灯海。
想到罗建坤的事,颜格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从今天的事来看,无论用保守或极端的方式,他必须短时间内把罗建坤剔出姥姥一家的生活圈外,哪怕可能要连累三舅坐一段时间局子,也好过留下这个隐患祸害他家里的人。
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要么极端感性,要么极端理性,颜格的性格显然是随他那个科学家的爸。
正盘算着拿什么路子才能让罗建坤判个十年的时候,大桥两侧的路灯倏然一闪,一个黑影朝着车窗扑来,颜格反应极快,立即踩下刹车,但同时,车头也传来了撞上什么东西的崩响。
后座的顾鲤鲤睡眼惺忪地撑起身子:“撞上什么了?”
“你别动,我下去看看。”
桥上的风呜呜地响着,车灯的能见度已经只剩下五十米,颜格叫顾鲤鲤别动,挂挡开了双闪下车去查看,绕到车头前时,只看到车头上被什么铁东西撞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大桥的零件掉了?
颜格抬起头来,路灯所及的光线尽头,只看到浓雾和若隐若现的桥梁钢索。
不对,这个高度砸下来的零件,引擎盖必被砸穿,而且……零件呢?
一丝古怪的感觉慢慢在心里升起,颜格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刚刚撞上车头的黑影。
“小格哥?怎么样啦?”
“雾太大了,咱们先回家,明天去交警队调监控。”
考虑到危险性,颜格正要回到车上时,突然,脚下的影子摇晃了一下。
这不是他在动,而是身后停着的车动了。
“顾鲤鲤!你干什么?!”
“不是我呀!”
车发动得极快,嗡地一声油门响,便直直朝着颜格撞来。但这片刻也足够颜格反应过来,身形一拧翻进了道旁的人行道,刚想提醒顾鲤鲤刹车,与车子错身的一刹那,他却愣住了。
驾驶位上根本没有人。
那,到底是谁在开车?
……
十分钟后,颜格下了跨河大桥,此时雾气已淡,城区的灯光与楼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不对,下了桥之后正对的是环岛绿化带,如果车是失控的,必定会一头撞进绿化带里,除非……驾驶位上有操作者的。
至少顾鲤鲤肯定是没有出车祸,就是不晓得那灵异的力量带她去哪儿了。
再焦虑也没用,桥上雾气太浓,追下来已经失去了车辆的踪影,也不晓得到底开去了哪里。
颜格环视四周,抬步走去了岗亭,想找找有没有值班人员调监控。
岗亭里灯还亮着,但却和周围的居民楼一样空无一人。
直接开门进去,颜格只看到桌子上立着一杯已经氧化成黑褐色的茶水,甚至还有一份没拆封的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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