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正是在这将醒未醒的时刻,目睹岳人歌饮用今天的不知道第几杯酒。
“我尝试了,这一款酒,受到温度和时间的影响较小。”岳人歌手边是因为彻夜的实验而略显凌乱的桌面,“我一直在想,如果能冷藏运输该多好,但这显然成本会有点高……”
“你……”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让客户自己冷藏?广告词上都这么写,冷藏过后风味更佳,不是吗?”岳人歌的语气高扬起来,像是晨风里飘忽的鸟的羽毛,“对,就是这样。老赵说要根据客人的订单现做,是的,没错,但是我们还可以延长酒的保质期,不用半年一年,十天半个月就可以,这样顾客就可以大批量的订货……”
李牧无奈地握住他的肩,盯着岳人歌因为熬夜而发红的眼,“你是不是一整晚都没睡?”
岳人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现在叫我睡,我也睡不着。”
李牧心疼地看着他。
“好啦,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他们会去做,我已经安排了最有经验的调酒师把关质量。”岳人歌把酒杯放下了,许是喝了有点多,整个人不免有些发晕,于是斜斜地靠在一旁,语气都有些发飘,“但是我不能只等着他们给我汇报结果,我必须自己先去尝试。听着……”他向李牧走来,步履是有些踉跄的,李牧一下子扶住了他。
“凡事都要自己尝试一遍,你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味,李牧扶着他,“你喝醉了。”
“嗯。”岳人歌温顺地将脸靠在李牧的肩窝里,“是有点……这算什么?工伤?”
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别责怪我了,好人,我现在就想睡一会儿。”
每个人喝醉了的状态不一样,或许人们称之为酒品。那么,岳人歌的酒品可称得上是不错。李牧抱着他回了房间,被褥尚温,岳人歌在他的怀里就已经睡着。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李牧将他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只沉睡的小羊。
他们甚少这样拥抱过。哪怕曾经相拥而眠,几乎也都是同时睡着。李牧觉得岳人歌现在是消瘦得有些过分,明明是一米八几的身高,却只靠一把细弱的骨头撑着,所幸现在还未瘦脱形。
李牧不得不为他的健康状态担忧。
睡着的人一躺进被窝便睡得更香,李牧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他。连日来的劳碌让岳人歌的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黑眼圈——他竟然也有黑眼圈,他也会长胡子,细细的,青青的胡茬。说到底岳人歌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只不过先前他会花很多时间来打理自己,只为了在李牧面前展现最完美的状态。
可是当真实一点一滴在李牧面前揭露,他反倒觉得坦然起来。岳人歌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呼噜,听起来很像某只小小的野兽。李牧觉得很好笑,拿出手机想要录音,有机会好让岳人歌出出糗。
可是手机拿出来后他又反悔了。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一边。手背轻轻地拂过岳人歌的脸。随即,他也弯腰趴在对方身边。窗外的天际依旧模糊,偶有清脆的一两声鸟啼。可是在这楼宇之间,却看不见它们的影子。
不过小鸟依旧在,偶尔啁啾一两声,给反常的静谧的城市,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岳人歌醒来的时候还是懵的。屋内黑漆漆一片,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去看窗外,帘子是拉着的,他心里一跳,急匆匆拉开,发现外面的天全黑了。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客厅里一阵踢踢踏踏,李牧系着围裙推开门,“怎么了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岳人歌睡够了,中气也足,“我怎么就睡着了?!我睡了多久?天怎么都黑了?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啊!”
“你才睡了五个小时,现在是中午。”李牧无奈地打开手机让他看时间,“今天要下雨,天就黑了,不信你看,还是白天。”
岳人歌不敢相信似的,抓过手机看了又看,还特意确认了一下日期,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牧揪着他的睡袍,帮他重新系好了带子,“干活也不是你这样干的,你现在睡眠严重不足,如果不好好休息,万一中途倒下了怎么办?你手下还有那么多员工,大家都要仰仗着你吃饭呢。”
李牧说得好有道理,岳人歌无言以对。
难得见他如此乖顺,李牧还有些奇怪,“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熬了点粥,你先喝点儿。”
“有没有人找我啊?”岳人歌抽了抽鼻子,问。
“……你说呢?”李牧眼疾手快,把岳人歌的手机抢走了,“快,去刷牙,把粥喝了再工作。”
家养的小动物大概也不过如此。头发睡得炸毛,脸上的表情也丧丧的,不过因为睡了一场好觉,所以也比之前熬夜状态下好了许多。
岳人歌认认真真地洗了脸,刮了胡子,还涂了一层香香的润肤乳。拿着毛刷子好不容易把打结的头发梳理得顺溜,等迈进餐厅,李牧就已经把早餐——或者说是午餐更合适——端了上来。
“停,不要香菜!”岳人歌制止李牧要往锅里放香菜的动作。
“……香菜很好吃啊。”李牧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试试嘛,我就放一点点。”
“不行不行不行!”岳人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张牙舞爪地上手推开他,“快拿走,这玩意儿我看了就想吐,我真要吐了,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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