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无言以对。
岳人歌端着剩下的苹果派走过来,大大喇喇地往两人中间一坐。他瞥了李牧一眼,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李牧耸耸肩,小长工轻咳一声,端着碗晃晃悠悠地走了。
岳人歌笑着问李牧:“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找你的麻烦?”
李牧失笑,“我倒还要问你呢。他怎么回事?”
Aude——就是小长工——是岳人歌家里雇来的酿酒师,一年倒有一半的时节在他们家住。小伙子家在巴黎,大学学了酿酒专业,专门跑到这个乡下地方谋生。据说先是在其他酒庄工作,后来来到岳人歌家,前前后后在岳人歌家里做了五年之久,基本上可以算是岳人歌家里的编外成员。
李牧点头,“怪不得,我就觉得他跟你们的关系挺不错的。但又从未听说你还有个兄弟。”
Aude和岳人歌不一样,话少,性格沉稳,是相当典型的理工男。也许是因为家中老少都是话多的类型,岳人歌的老爸反倒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抱有极大的亲切感。两人相处如父如子,倒也十分合拍。
岳人歌道:“我爸挺喜欢Aude,有点儿想让他做我们家的女婿。”
这就对了,这是典型的老丈人与上门女婿的剧情。岳人歌又补充:“但是Jade毕竟太小了,跟他差了快十岁。”
李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岳人歌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妥。论年龄差,他们之间不也是有些年龄的隔阂?只要不是太离谱,年龄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恋爱和结婚,不是一回事。从婚姻的角度,无论学历家世,Aude都算一个尚可的人选,不算拔尖,但也不差,甚至还参与了他们家生产的一环,也算是个知根知底的人。
可恋爱来看,要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配个比她年长十岁的大叔,也是太委屈她。
父亲是有意,母亲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自由发展。小姑娘每天上学打工比谁都忙,看着对Aude客客气气的,或许偶尔还出去吃个冰激凌,但若说再有什么,那可就不好保证了。
感情这回事,谁又说得准呢?
“还是看他们两个之间的意思。”李牧说,“我看Aude这人不太能折腾事,Jade年纪又小,如果不喜欢他,恐怕两人之间也有点难办。”
这不提还好,一提倒让岳人歌想起了别的事,他促狭地撞了撞李牧的胳膊,“我还想问你呢,我妹看你的眼神怎么回事?”
“看我的眼神?”李牧茫然。
“啊,”岳人歌有样学样,现场模仿小姑娘的表情,惟妙惟肖,“她可千万别对你有想法啊!”
李牧捧腹大笑,“你在想些什么?她不过就是个小女孩。”
岳人歌倒很严肃,“她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真是薛定谔的年龄。
李牧听出他的情绪,收敛了笑容,凑过去,打量他,“不会吧?生气了?”
“没生气。”岳人歌说,“但是我妹妹的事情,我不能不在意。我当然是信任你的,但是,我也不想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这话说出来,连岳人歌自己都觉得好笑。大概是恋爱中人,哪怕对象是个猪头都害怕别人来抢,更不用提那是李牧。随随便便在街上,都会有小姑娘过来搭讪的李牧。
岳人歌人弯,却也懂得女人心,知道小姑娘最喜欢什么样的。妹妹毕竟也长大了,追她的男孩子又不止Aude一个,可是在岳人歌看来,这些人在李牧面前,没有一个能比。
虽有自信把李牧抓得牢牢的,可旁的人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岳人歌敏感地察觉到老妈对李牧的满意——若这份满意是看女婿的满意呢?
岳人歌不敢细想。
岳人歌必须把这一切都掐死在摇篮里。
李牧明白他的意思,默默地坐在一旁。吃过点心的工人们又开始工作了,他们穿行在碧绿的葡萄树间,Fred——那匹小马——像一抹太阳,在其间缓缓移动。
过了一会儿,李牧安抚似的捏了捏岳人歌的手,说:“我会注意的。”
岳人歌点点头,反握住李牧的手,“我也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
太阳渐渐上了山,日头浓烈,直晒得人出一身汗。工人们纷纷戴上遮阳帽,五颜六色,碧油油的园地里顿时开出千万朵绚丽的花。这一小片葡萄园的采收进程已然过半。旁边候着的运货车已经跑了两趟,将先前采收好的葡萄运到不远处的酒窖——另外一批工人正在那边准备分拣筛选葡萄。
小长工的身影也已经从葡萄园里消失了,显然他就是专门来吃Jade送的苹果派,他的工作重头还在酒窖里,指挥工人开展工作。
眼下岳人歌家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酒窖就建在葡萄园边上,运过去极快,若是建得远些,葡萄在路上就开始发酵,对酒的口感便会造成影响。
岳人歌邀请李牧坐上运葡萄的小车,一路颠簸着回去。“家里来客人了,”岳人歌说,“我得赶紧回去招待一下。”
“客人?”李牧手里捧着几颗葡萄,“这时候来客人?”
“对啊。”岳人歌笑眯眯地,“很尊贵的客人,带你认识一下。亲爱的,麻烦喂我一颗葡萄。”
他们到的时候客人还没到,Jeanne已经在厨房里催促他们快点去办公楼的会客厅。岳人歌一叠声应着,火急火燎地上楼,冲进屋子里打开衣柜一阵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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