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声响惊动枝头几只雀鸟,抖了抖翅膀,在天空留下褐色的小点。
滚热的水滴落在尹见素的胳膊上,灼烫感从神经末梢一路烧到大脑皮层。
如果伤得再深一点,痛觉反而会迟钝。
有些新闻写重度烧伤的患者安慰家属说自己不痛,实际上他们也确实不痛——因为能感受“痛”的神经末梢已经受损了。那不是安慰,是机体实实在在的警告信号。
可尹见素那时候只有浅Ⅱ度烧伤,受伤的是表皮生发层和真皮乳.头层,痛感最强烈的那种。
她起了片不小的水疱,从小指展肌爬到桡侧腕曲肌,像蛇身拖开小小的尾巴。
尹见素蹲在地上,拿针一个个戳破胳膊上的水疱皮。淡黄色液体流出来,在手臂上蜿蜒成河,有种淋漓尽致的痛快。
剥开水疱皮后的创面红润又潮湿,但没流血。稠红色液体安安稳稳躺在收缩的血管里,鲜艳欲滴,偏偏收敛得恰到好处,一滴血也没渗出来。
看起来就跟零锰矿一样,一朵朵印加玫瑰攀在肌肤上,秾丽得像幅画。
那是第一次,尹见素稍微觉得生活有点儿意思。
但后来,尝试次数多了,爆炸也变得无聊起来。
小学低年级课少。她放学之后,沈怀瑜往往不知道去哪研究邪门玩意儿了,尹浩松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路上,哥哥还在上课,保姆忙着打麻将。
院子里只有小见素一个人。
她就丢了书包,三两下爬上那颗高高大大的槐树——撇开不防毒这点之外,沈怀瑜给她设计的这副身子,体能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尹见素坐在枝杈上,往下面扔钾、扔钠,看水面炸开一朵又一朵水花,观赏转瞬即逝的易碎美感。
偏头时,旁边的褐鸟扑棱几下翅膀,连窝也不惦记了,飞得老远。
她面无表情扫了眼那几只放弃老巢的麻雀,将身子靠上粗砺的枝干。树皮上面的纹路歪歪扭扭,存在感极强,隔着层T恤也能分毫不差描摹出走向。
可尹见素也不嫌弃,靠坐在上头,两脚跟荡秋千一样晃在空中。掺着暖意的风毫不吝啬拂过脸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带离枝头。
炎炎烈日之下,冲腾的明黄色焰火翻卷缠绕,几乎直上云端,在枝叶的罅隙间一丛丛燃烧着。
槐花的香萦在鼻尖,隔了层朦胧烟水,淡得不真实。
蝉声与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又将世界拉扯得很近,热闹得像*T场隆重的庆典,大概是在给夏天办葬礼——郁勃热烈的存在都活不了太长时间。
她以前可真是个小变态。
现在可能也差不多。
九岁的场景和眼前的画面重合在一起。
槐花香和烈阳都消散了,周围空气里只剩下深深凉意。
尹见素看着顾慕尘手腕上那片小水疱,又瞥了眼桌子上摆着的清炒木耳,皱了皱眉毛,问他处理过没。
顾慕尘本来想说处理过了,但看见她的表情,临时改了主意:“没有。好痛。”
咬字带着一点点含糊跟粘稠,跟烤融的棉花糖似的。
……他撒娇真是一回比一回熟。
也就起了一平方厘米的小水疱,倒也不必如此娇软。
尹见素一脸冷漠看他演。
但望着顾慕尘那双亮盈盈的眼睛时,她忽然想起一个西班牙词汇——ternura,词典里的翻译是“柔软”。
这个翻译不够确切。
应该是全世界的樱花都开了,被风一扫,花瓣扑簌簌落在葱茏草丛里,做了一个关于暖春的梦。
或者是家里的猫把东西弄成乱糟糟一团,刚想教训几句,它就把脑袋凑到你的手心,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冲你撒娇。教训的话出不了口了,转而变成软乎乎的嬉戏。
……算了。
最后一次。
尹见素在心底提醒自己。
“我去拿烫伤膏。”
她进了书房的门,开了灯,往角落找医药箱。
顾慕尘嘴角上扬起来,朝那道清炒木耳说了句谢谢,视线转而追着尹见素走。
最后停留在书房那片略显凌乱的桌面上——
喷火.枪、镊子、钳子,还有几个……小巧的银白色金属环。
是条男款金属手链的半成品。
尹见素取完医药箱,转身时,顾慕尘的视线正按照预期落在手链上。
后者立马转移目光,假装没看到她给自己准备的惊喜。先前胸膛装着的那块大石头碎成细细的沙砾,从心脏缓缓流过。
虽然手链画风跟他不怎么符合,但尹见素亲手做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他的胃里仿佛装了一万只醉醺醺的蝴蝶,扑棱着翅膀,五脏六腑都麻酥酥一片。只要一张嘴,就会全部飞涌出来,将所有心思诉诸翩跹蝶舞。
——原来塔加拉族语里的kilig是这种感觉。
喜欢就
分卷阅读201
同类推荐:
江湖夜淫雨(武侠 高H)、
樱照良宵(女师男徒H)、
永恒国度、
入红尘(1V1 H)、
【修真np】村姑、
入海、
靠啪妹称霸修真界、
月魈【仙侠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