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的眼神莫名带了一点老母亲的怜爱。
    虽然裴棠已经变成了成年版, 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她说：“糖糖……不，裴棠, 我要走了，事情发生的突然，也没办法跟你说太多……我走了之后，我的房子就留给你，产权手续已经办理好了, 对于那些道具, 我现在还有用，再过段时间要是有剩下的，我也一并送给你。”
    戚从宜已经打定了主意, 要是这最后一个世界她能过掉，那些剩余的道具她自然没用了。
    要是实在不幸, 她失败了，她在自曝前也会选择把东西都转赠给裴棠。
    戚从宜大方地说：“你也不用太感谢我, 毕竟之前你也帮了我不少, 在任务者里我也就你一个朋友, 希望你以后好好的顺顺利利的。”
    戚从宜说完这番掏心置腹的话, 本来以为会收获到裴棠感激的眼神。
    却没想到裴棠红了眼眶，低下头，逼近她，似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七七，你要去哪里？”
    戚从宜吓了一跳，随后又冷静下来。
    这是在梦里，她怕什么？
    反正自己要跑路了，戚从宜索性说：“我也不瞒你了，你估计也看出我的异常了，我不是普通的任务者，所以我不能留在外面，我现在要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了。”
    裴棠撕开了外表温和的伪装，他现在像是一只失去了珍宝而陷入暴怒的巨龙，他漂亮的眼睛里涌动着狂卷的风云，好像风雨欲来的海面。
    他骨节分明的手摸上她的脸，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又带着一种森冷。
    不知道为什么，戚从宜反而觉得这样的裴棠更加真实。
    但她对他生不出畏惧来，她记得裴棠为她在噩梦世界里受过的那些伤，和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那些岁月。
    她现在似乎也懂了裴棠对于她的那些感情。
    只是人类不是有句古话吗？仙凡殊途，虽然她好像也不是神仙……但是总而言之，物种不同是不可能的！
    戚从宜忽略了心中那股莫名的刺痛，按住他仿佛把自己当成玩偶一样的手。
    她瞧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裴棠，我真的要走了。”
    她能感受到入梦术的作用在消散，她快要进入最后一个噩梦世界了。
    她似乎能感受到那个世界对她的吸引，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个来处。
    裴棠看到七七的身影慢慢变淡，他的心像是裂开了一个深渊，无尽的恐慌，拖住他，让他下坠。
    他要留下她，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
    似乎有什么束缚在灵魂深处松动了，现实里的布偶丝竟然也出现在了梦里，随着他的意念牢牢地捆住了他的七七。
    戚从宜忍不住皱眉，声音里染上一丝薄怒：“你放开我。”
    裴棠微微地歪了一下头，让人想起了氓王村那个天真又邪恶的小女孩。
    他的手冰凉得有些渗人，像地底埋了千年的玉石，在她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抚过。
    “七七。”裴棠说：“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你不是人类又有什么要紧？早在你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主脑已经记录下了你的异常，我帮你抹去了所有异常的数据……”
    戚从宜震惊地抬头。
    小包子早在一开始就跟她说过，她的存在越到后面越瞒不住。
    而这么久了，始终没有人找上门来，她还以为是她运气好，没想到一开始就露馅了。
    是裴棠帮她擦去了那些可疑的痕迹。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人类啊。
    他们是注定彼此对立的立场。
    裴棠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他的声音还是以往那样温和，却叫人无端不寒而栗：“如果七七在意他们的眼光，不想要别人知道你的身份，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七七就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了……”
    “……”
    戚从宜直接愣在原地，她看着已经疯魔的裴棠，实在是不知道她只是来告个别，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她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哼，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像华美的丝绸撕碎的声音，有种睥睨一切的傲慢。
    随即她身上的丝线一寸寸地断裂，那股阻拦她的力量消失了。
    戚从宜感觉到空气里风雨欲来的力量，甚至还来不及担心一下裴棠，就迅速地被人扔到了噩梦世界里。
    在戚从宜消失的下一秒，一种更为磅礴而成熟的力量出现在这个空间里。
    这股霸道的力量把裴棠压得死死的。
    一个黑袍男人浮现在半空中。
    裴棠挣扎着抬起头，这看不清楚他的容貌，这个陌生的男人似乎是无形的恐怖，只要看他一眼，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发抖颤栗，向他臣服。
    裴棠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内心想要朝他屈服的本能和恐惧。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他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