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他没有面对其他人时的理所当然,眼底有着一丝愧疚。
“那正好,随了卫秋歌的意。”李知难挑挑拣拣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人家不就是嫌你没本事了才走的么,你越快把这事儿做实,人家走得就越明智。”
纪修低着头,不回答。
“是不是觉得天塌了?”李知难继续说道,“是不是还想过不活了啊?”
纪修心里阴暗的极端想法在她嘴里说出来时,显得是那么无关紧要。
“她能打掉你的孩子,你觉得你是死是活她会在意?”李知难说道,“是不是觉得,你要是这么一死,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你,都得带着对你的愧疚而活?这么一想,死听起来还挺有诱惑力的?”
纪修攥紧了拳头,他不是没这么想过。
“你妈死了,耽误你爸娶新老婆了么?”李知难挑眉。
纪修还嘴:“我们和我爸妈不一样。”
他的声音哑得像是铁勺擦铁碗,难听极了。
“当然不一样了,你爸多有钱啊,你有什么?穷光蛋一个。”李知难说得更难听了些。
“纪修,卫秋歌走了就是走了,她如果要带着愧疚,那个被她杀掉的孩子就够她愧疚一辈子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下去了?”
“我……”纪修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了卫秋歌,他连这样活着都觉得累,可是他不敢把这么没出息的话对李知难讲。
“韦凡今天上午告诉我,周世减刑了。”
纪修眼睛突然瞪大了。
“两年半,加上他已经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了,估计很快就可以放出来了。”
“怎么做到的?”纪修问道。
“他认错态度积极,在里面表现很好,听说还救了个要自杀的狱友。”李知难转述着韦凡的话,“你这是想让他出来再救一回你?”
纪修苦涩地咽了下口水。
“你不是跟人家保证了,要东山再起么,就凭你现在这样?”
“纪修,人的命里,注定都有些劫数。当年你看着我吃过苦受过罪,就没想过有一天这苦和罪会轮到你身上?哪有人一辈子一帆风顺的。她离开你了,你再怎么纠结再怎么琢磨,她人都走了,你想这些有什么用?”
“你要是需要动力,那你就去恨她吧。让她后悔,让她知道她做错了选择,你憋着这口气,憋住了,等到未来有一天,当她哭着喊着想要回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再痛痛快快地让她滚蛋,这才是你真的赢了。”
你只要飞黄腾达了,她有一天会哭着喊着回到自己身边。
纪修靠着这个念头熬了下来。
爱或者恨,都可以成为执念。
当再次见到卫秋歌的时候,纪修的这口气似乎终于可以出了。
她回来了,她竟然真的求着要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这像是一场做了多年的美梦,终于如愿。
可是纪修心底里的那个窟窿仍然是无底洞。这么些年,它被仇恨喂养着,生得愈发茁壮,太茁壮了,以至于卫秋歌求着要回到自己身边这件事,也不能够满足它。
他想伤害她。
想把当年自己受过的一切屈辱,痛苦,全都让她尝个遍,这样才能够病态地获得满足。
可他又不想伤害她。
每次见到她眼睛里才出现一点的难过,他自己的心就先不争气地疼了起来。
后来卫秋歌告诉了他解药,爱和恨,都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想爱她,我想恨她,我又想忘掉她,可是哪一件我都做不好。”纪修的手支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不想让人看到,但他声音颤抖着,泪水在手指的缝隙中流出。
从知道卫秋歌回来的那天,李知难就做好了纪修会崩溃的准备。
她当时就只是给了纪修一个虚无的饵,这个饵看起来像模像样,但在遇到卫秋歌真身的时候,这虚妄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纪修也许觉得自己是只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猴儿了,但是归根结底卫秋歌才是捏得他死死的如来佛祖。
纪修哑着嗓子问:“姐,我伤害过她吗?”
李知难皱眉不解。
“她朋友说,是我先伤害她的,是我自己一点一点先伤害了卫秋歌,所以最后积攒到一起,她才决定离开我的,可是我不明白,我什么时候伤害过她?”
“不是她不要我的吗?为什么他说是我伤害了她?”
纪修无助得像是个孩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李知难手敲着桌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他解释。
纪修当然不懂这些,那不是他的认知里能够讲得通的事情。人活这一辈子,其实都是夏虫,只活自己这一个夏天,对别人的冬天到底长成什么样,永远没有概念。
“你吃过菠萝吗?”李知难突然问道。
纪修怔怔地点头。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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