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骁的外婆端着装西瓜的盘子进了屋,对两个少年道:“来吃西瓜,骁骁舅舅种的,我放在井里冰镇过。”
八月末的天气,吃块冰镇西瓜的快乐不能用语言描述,沁人心脾的凉意带着纯粹的甜,骆骁吃完一块后盯着果然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池越问:“不吃了?”
外婆笑着说:“骁骁肠胃虚,等晚点再吃。”
池越便也不吃了,省得骆骁看着馋。
太阳西斜,骆骁把躺椅让给外婆,带着池越在院子里看看。
院子很大,种着好些植物,骆骁给池越介绍。
“金银花是我小时候外婆种的,摘下来洗澡不长痱子,那葡萄架是我十多岁的时候搭的,梨树结的果子很酸,我当时以为自己种的是苹果树…”
骆骁说了挺多,池越才发现,这个院子,似乎都是和骆骁有关的,连进门对骆骁十分畏惧的大鹅,都是骆骁当宠物养的。
池越回头看了眼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挥着蒲扇扇风的老妇人,似乎从这个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看出了她对这个孙子的爱护。
骆骁不知道池越的想法,他对这个院子太熟悉,也十分喜欢,虽然长大后学业紧来外婆家的次数没那么多了,但这里一直是他记忆中默认的家。
跟池越逛完院子又逛到院外,甚至连隔壁曹卓家养的猪都看了,两人才重新回到堂屋。
外婆打了个盹儿醒了,拿着蒲扇给骆骁扇风。
“风扇太凉了,你不能多吹。”外婆说。
骆骁点头,额头上的细汗在一下又一下蒲扇带来的风中挥发。
“夏天也别贪凉生病了,你爸妈不会照顾人。”
外婆絮絮叨叨说着,池越吹着风扇,见骆骁乖乖坐在那,时不时点头应和,觉得特别可爱。
骆骁凉快后又啃了块西瓜,擦嘴的时候听见外婆在问池越有没有女朋友,抬头喊道:“外婆。”
外婆看向骆骁,骆骁笑道:“我跟池越是恋人关系。”
外婆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池越闻言有些惊吓,他的意识里,同性爱情不被人接受,更别说是年迈的老人。
池越能跟骆骁在一起已经满足了,他其实不指望有亲人祝福,而且他能看出,骆骁的父母没反对,大多是因为知道改变不了骆骁的想法,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们一定选了。
池越不想让老人受到刺激,他不赞成地看了眼骆骁,可骆骁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外婆。
池越的视线便也落在外婆面庞上,心跳有些加速。
话已出口,他在等外婆的反应,他在紧张。
外婆以为听错了,又问了句。
骆骁说:“外婆,我喜欢池越。”
池越不自己抿紧唇。
外婆这回确认听清楚了,她反应并不大,点了点头:“好,池越是个好孩子。”
骆骁笑得灿烂,抓着老人的手,说:“外婆,你抱不到重孙了。”
外婆笑得慈祥:“外婆年纪大了,没精力看重孙,骁骁开心就好。”
和父母的反应不同,外婆的回应平静而真诚,是老人对孙子的疼爱,她的期待太质朴,只想要孙子过得开心。
池越鼻尖有些酸涩,他好像知道骆骁为什么执着于告诉外婆这个消息了,在他心里,外婆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正如池越猜想,骆骁现在也很开心,他想要把自己喜欢的人带给外婆看,想告诉外婆,他不担心外婆会生气反对,因为从小到大,外婆对他的感情,他都能感觉到。
在外婆家吃了晚饭,骆骁主动揽着洗碗的活儿,池越跟外婆打听骆骁小时候的事儿。
或许是因为骆骁和池越的关系,外婆对池越没藏着掖着,说了许多,池越听得有些入神,外婆口中的小孩和长大后的骆骁区别并不大,到缩小版的骆骁更调皮一些,对什么都有兴趣,有问不完的问题,想不完的疑惑。
外婆说:“骁骁这孩子聪明,从小就这样。”
池越点头赞成:“招人喜欢。”
外婆摇摇头:“小时候他可不招人喜欢,早产的孩子,没养好,后来总生病,半夜三更要送去医院,闹腾人。”
池越收敛笑容,这一点他一直知道。
外婆说:“骁骁又太好奇了,贪玩儿,时不时没了影,有次还掉进小区水池里,还好路过的人看见,福大命大。”
外婆说着有些唏嘘:“老天保佑。”
池越听着心也一紧,问:“没人看着吗?”
外婆说:“池越爸妈不会照顾孩子,心思也不在他身上。”
她不想多说,架不住池越太疑惑,便把剩余的话也说了:“他爸妈那会儿都年轻,想再要个更健康的孩子。”
池越明白了,骆骁现在身体好了许多,但小时候只听外婆描述就知道是医院常客,爱生病却又好奇心重,难怪外婆会说小时候的骆骁并没有那么招人喜欢。
外婆说:“小孩子更敏感,该知道的都知道。”
况且骆骁还那么聪明,自然感觉得到父母对他的忽视,对爱与不爱,看得十分清楚。
“骆骁是独生子。”池越说。
外婆点点头:“有些是注定的,没成,过了几年就放弃了。”
可骆骁已经大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些,让骆骁和父母的关系处于现在的状态,也造成了骆骁如今的性格,有时会格外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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