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宫发生的一切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只羡慕着皇后的绵长“福气”,连同他一向似有若无却从不断绝的宠爱。聂景衣对这些并非不明白,却无法说出口,甚至还要仰仗着这些荒谬的误会维持着自己内里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的地位。
当初的家族立场早已经变化,既然已经踏进了这个修罗场,无论是聂家还是聂景衣,都已经无路可退,宫里宫外,也已经联结成为一体,一损俱损,即便是放得下无数人眼热的荣华富贵,聂景衣也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宠爱自己十几年的母父兄姐,叫他们都为这失败的婚姻付出代价。
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高高的凤座上枯萎衰竭。
与之相反的是熙容仪。腹中有了孩子,无论是苏舜还是皇后都多有赏赐,虽然月份还小,况且并不是每日请安,这件事还没免去,不过如今志得意满的熙容仪还没显怀,能多看几眼其余人或羡慕或嫉妒的表情,也是不错的调剂。
消息传回云梦,国主也通过暗线传过来了嘉奖,甚至恩及他的家人,暂时是不会让另一个人来分他的宠爱了。熙容仪自然放心。
怀孕之后熙容仪一如父亲,并不害喜,甚至胃口还要更好些,也就圆润了些许。如今宫里自然不会说他胖了,多半还要夸赞一句他懂事,想必是个好生养的。
皇后正在着手准备自己生产育儿要用的东西人手,念及熙容仪是远嫁,在京城里没有依靠,更没人贴心的准备这些,顺手也就帮熙容仪备了一份,虽不如自己那样用心,倒也不是不愿意,是为了叫熙容仪不至于担忧揣测里头做了别的手脚。熙容仪也不是蠢人,皇后那副模样他仔细掂量过,还是谢了恩,自此倒是对皇后有了不少的好感。无论那是贤惠也好,是麻木也好,他承了情,就要念着皇后的好。
左右身上有着云梦的血,生下的无论是什幺,再多的都不能指望,更不用说苏舜这样的人,就算聂景衣有什幺不慎,轮也轮不到叫能生育的自己做皇后,两人目的本不相同,也就不用太过防备。
毓容仪与之前的谢容仪堪称是宠冠六宫,也不见皇后怎样,更何况是头上顶着不可见限制的熙容仪,纵使四君之位未必不能肖想,皇后就是不能想的了。
聂景衣是聪明人,居高临下在宫里看了这幺多年,怎会不明白这些?
待到熙容仪怀胎五六个月,皇后自己也快要生产了,便闭门不出,请安一概免去,几乎要关闭金瓯宫门。宫中都在翘首等待,暗潮只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汹涌。
九月初二,皇后发动了,于当夜凌晨再次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无论是紫宸殿还是端本宫,以及内宫东西六宫,全部为之欣喜。
皇后强撑着身子在接生稳公的怀里看了一眼眉眼肖似自己的次子一眼就昏过去了。
孩子被抱出去,众人看过,即便是大腹便便的熙容仪也在列,众人心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放松,似乎皇后一日生不出女儿,他们就一日还有机会。
苏舜听到是个皇子,先挑了挑眉毛,见那孩子还小,红红皱皱的一团就已经看的出来多像父亲倒是有些惊讶,伸手抱了抱,也就还给了稳公,大肆赏赐皇后与新生的皇子。
这皇子当场赐名为明霁,从明从雨,和明霜一样,却与玉牒上的其他皇子皇女都不同。谁也说不上这到底是殊宠还是不愿让继后的儿女与元后的齐头并进,显示出嫡庶有别?
要知道继后在元后牌位前执侧室之礼,所出子女也低于元后所出,这才是宗法之理,更何况荣懿皇后谢世已久,在宫里都成了一个无人知晓底细的传说,任谁都不敢低估荣懿皇后在苏舜心里的地位,就越发拿不准了。
究竟聂皇后没能生出一个女儿,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都是一件好事,不用思虑太多,道喜送贺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真心的多。
入了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接连几场秋雨之后,皇后的月子都坐出来了,熙容仪也快要临产,才第一次在皇后那里看到先前极度盛宠,自己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敌人,毓容仪。
将养了大半年,毓容仪的气色却还是那样,病病歪歪的,却因着宫里好药材好补品都送进了他那里,端的是一个行动如同风摆柳的病美人儿,薄施脂粉,端正衣妆,倒和几个老人心里荣懿皇后病发中间反复的那几次面见重合了。
见过荣懿皇后病容的都有些心惊。
毓容仪只做不知,手里的白纨扇掩住半张脸,轻轻咳嗽:“臣侍病着,皇后生产之时也没能见,这竟是头一回见小皇子,实是失礼了,还请皇后恕罪。”
聂景衣眼里一闪,隐约觉得毓容仪似乎是哪里不同了,面上却丝毫不露,仍旧温文微笑:“你既病着,还记挂本宫做什幺,好好养着身子罢,我看你虽然病气还在,容色倒好,想来这半年底子好了不少,也不枉陛下挂心了。”
毓容仪只担了个边儿,没在紫檀雕花扶手椅上坐实,闻言先是半站起来行了个礼,才微笑着说下去:“臣侍人虽病着,却到底也是时好时坏的,这幺久没能给您请安,心里惭愧,怎敢不记挂。若不是殿下优容,又送来药材,哪里能好的这幺快了。”
熙容仪捧着大肚子,见这两人没完没了的客气下去,似乎全然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倒也不气,他第一回见到传言里头神似荣懿皇后,连自己早许久入宫的亲弟弟也挤了下去,超了选秀年纪也顺利得宠,一封容仪的毓容仪,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又慢慢察言观色,倒也不急。
聂景衣一扭头才看到熙容仪,便抬了抬手:“对了,这还是你病着的时候进宫的熙容仪,云梦的宗子,你们还没见过呢。今日正好见个礼。”
熙容仪有孕,毓容仪是病体,两个人都是扶着身边人的手,慢慢站起来。
都是容仪,封号也都有,行个平礼也就是了。
熙容仪资历不深,到底要称呼一声哥哥,索性先满脸微笑的蹲身下去,身旁的宫侍暗暗使出大力扶住:“拜见毓容仪,久闻哥哥温柔美名,今日一见,弟弟好生羡慕。”
毓容仪微笑着也躬身还礼:“弟弟客气了,本宫蒲柳之姿,哪里记得上弟弟你年轻貌美?原就听说了,弟弟比纯禧贵君还美几分呢,果然如是。”
纯禧贵君都是死人了,况且从未得宠,熙容仪又和他沾亲带故,并不很远,这句话也不算说错了。
聂景衣微笑着看着这幅兄友弟恭的美人图,心里沉吟着。果然……
旁人也不是瞎子,看着毓容仪那副娴静如同花照水的娇柔做作模样,都各有看法,心里清楚地和明镜一样。
看来毓容仪也免不了俗了。
深宫里本就是不争也是争,谁都一样。
即便是常年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毓容仪,也有在乎的东西。
他能坐起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业已失宠的谢容仪,寂寂的死在了第一场秋雨里。没有人害他,只是这深宫里失去宠爱的男人便如同失去养分的花,本就是活不长的。他生下的那个皇女也彻底成了别人的孩子。
反观他自己,是真的以为这一次要过去了,竟然在倾国之力下重新下地,活了过来。
人若是以为自己眼前就是看不见的死亡,多半能够置生死如无物,可是要是有了生的希望,那就截然不同了。毓容仪倒是第一次知道,天子的意志虽然不能起死回生,却可以挽救他的生命。
而这一切因何而起,他自己心里更加清楚。
若是旁人疾病缠身不得好转,或许会就此沉寂,死去,但他不会。因为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能给苏舜别人都给不了的东西。他活了过来,就是地下的荣懿皇后活了过来。
如今家里已经是骑虎难下,而毓容仪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争宠已经势在必得。
毓容仪的绿头牌再一次摆上,就毫无意外的被翻了牌子,后宫翘首以待结果的人都禁了声。
苏舜圣驾到的时候,毓容仪正歪在美人榻上好眠,丝丝缕缕的香烟从地上的紫铜博山香炉里冒出来,萦绕着整个内殿,恍恍惚惚,人面桃花都朦胧。
外头的响声惊动了毓容仪,在苏舜抬手噤声的同时,毓容仪睁开眼睛,在一片香烟背后朦朦胧胧的看着苏舜,声音低软:“陛下……”
毓容仪被打横抱起的时候,宫侍们就急急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雕花折门。
即便如此,毓容仪争宠的手段还是自然而然的合宫尽知。不知多少人咬碎了银牙暗暗骂一句狐媚子,老男人的下贱把戏,纵然如此,这个法子还是生效了。
无他,毓容仪实在是天资卓绝,仅凭一张脸,一身慵懒病容,宠爱总是无法断绝的。他自己不作死,谁也不能把他摁下去。即便是金瓯宫中的聂皇后,也拿他没有办法,甚至还要对他多有优容,才能显出自己的大度高华。
然而与众人所想的都不同,毓容仪再度得宠,甚至在没有熙容仪牵制分宠,宫中更无一人能够招架的境况下越发来势汹汹,甚至比头一次逾矩入宫获封容仪更加严重的情况下,皇后竟然仍无所动,稳坐金瓯宫冷眼旁观。
旁人怎会知道皇后早就讨到的旨意,无论是毓容仪还是之后,凡是类似荣懿皇后者,止步侍君不为四君之事?
苏舜说话是否算数这不得而知,可是聂景衣知道,这事是避免不了的,他若是针对了毓容仪,或许就要被歪曲成继后对元后心存不敬,甚至更严重的话都说的出来,如今有了这个承诺,而无论毓容仪如何相似,总归不是荣懿皇后,这就好说了。
夫妻情义深厚,正是越深厚越好,赝品总归不是正品,一旦装不像,就是他身败名裂的时候。
皇后这里八风吹不动,自然有人把话递到了熙容仪那里。不过他如今快要生了,哪里有功夫争宠,有哪里能争宠,也就只能看着,望天祈祷腹中是个皇女,好因生育晋封君位,一辈子也就算是安稳了。
在这样一边倒的形势下,也就不知道好在哪里的杜卿还能分得一点余光,在这样的时候也颇为值得瞩目了,却因为毓容仪实在声势浩大传奇,反而没了一星半点光辉,直到毓容仪生下皇女晋位侍君之后,杜卿爆出身孕,才一举夺得了众人的目光。
杜卿的前情宫中无人不知,因此当听说杜侍君对着得到消息看望自己的皇帝流泪哀泣道,只愿腹中这一个仍旧是皇子,能容他自己抚养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当即就被晋封为杜侍君,竟然比毓容仪还要高,就犯了众怒。
宫中许多人都是咬牙切齿的诅咒他惯会狐媚勾引,果然是宫侍出身,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等等不堪入耳的评价。
都是因着嫉妒而起的怨恨啊。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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