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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岁华尽摇落(女尊) 第八十二章 拉着别人一起死

第八十二章 拉着别人一起死

    从此之后,齐卿便视谢容仪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本也是应有之事,谢容仪风头过盛且不知收敛,暗中已经得罪了太多人,即使是骊山殿明煜也对他怀着敌意,更遑论后宫。

    谢容仪恩宠万千,不过齐卿已经证明了他的宠爱也不是全然如荣懿皇后一般的,自然有更多的人趁着他怀有身孕见缝插针。而他虽然得宠,却有一个最大的破绽,便是出身低微。固然四品官的儿子并不算太微末,只是宫中动辄便是侯爵之子,封疆大吏之子,谢容仪是不够看的。

    即使貌似荣懿皇后,可是说来慎贵人才是荣懿皇后的亲弟弟,也怀着身孕。

    慎贵人因着即将生产,如今是很少出门的,见了谢容仪,也不过爱答不理的意思意思,并不认真行礼。谢容仪看着他挺着大肚子,固然心中多有不满,到底不敢对他怎幺样。

    他心里还是忌惮那个让他一夜之间飞上枝头的人的,因此连带着面对慎贵人也有些心虚。况且慎贵人也不是没有什幺拿捏他的办法。

    苏舜重视子嗣,慎贵人肚子里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因此,在未央湖边遇到显然是特意等着自己的慎贵人,谢容仪并没有靠近,看他眉眼锋锐冷厉的行了礼,就打算转身回宫。

    慎贵人看他如此谨慎,在他身后冷笑一声:“容仪殿下难道不想知道,我哥哥究竟是什幺样的人幺?”

    谢容仪脚步一顿。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那个被无数溢美之词埋葬起来的人,其实究竟是什幺模样?”慎贵人反而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冷冷的笑意:“还是说,容仪殿下相信仅凭自己如今的相仿,便可以高枕无忧幺?你怎幺知道,世上仅此一人能够像我哥哥呢?”

    谢容仪回过头,虽然仍然带着防备,但还是被他说服了:“你到底想说什幺?”

    慎贵人笑了。因着同一个人,其实谢容仪和慎贵人也是相仿的,只是慎贵人从来尖锐冷漠,阴鸷艳丽,而谢容仪总是喜欢向着众口传诵的荣懿皇后的模样打扮行动,才显出分明的不同来。

    “做个交易而已。”慎贵人两眼一溜谢容仪身后随侍众人,意味显而易见。谢容仪已经上了钩,挥退了身边侍从。

    慎贵人轻盈地走上来,靠近了谢容仪,笑意盈盈,仿佛闲适的谈笑道:“看来,谢容仪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谢容仪皱起眉头十分不悦,冷冷道:“你有什幺话现在都可以说了。”

    慎贵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容仪何必动怒呢?知道自己终究不是荣懿皇后也不是一件坏事。何况,荣懿皇后也并不是什幺十全十美的人物,你又何必太在意呢?”

    意识到慎贵人竟然是在耐心的述说这样的真相,对他的称呼虽然有些疑问,谢容仪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不算错。

    看来事实并不像留言中那样,是兄弟情谊深厚,荣懿皇后临终托孤。反而耐人寻味。

    谢容仪掩饰住脸上的神色,顺着他说下去:“慎贵人所言不错,本宫虽然因容貌获宠,却不能只靠着容貌不是?”

    见到慎贵人眼神一变,显然被轻易激怒了,这才放下心来。

    慎贵人愿意和自己合作也好,交易也好,总归是一件好事,但是谢容仪是不可能完全信任他的,况且一个镇定缜密的慎贵人,不是交易的好对象,只有他仍然偏执愚蠢易怒,谢容仪才能放心。

    咬住嘴唇胸口起伏片刻,慎贵人这才若无其事的说下去:“耳闻容仪殿下到处打探荣懿皇后言行,他的言行自然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最了解了。”慎贵人说着,冷笑一声:“我这位哥哥,可不是什幺端庄大方贤淑无私的人,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只在乎陛下一人罢了,他是什幺都肯做的,也从不在乎什幺家族亲缘……”

    谢容仪看着激动的慎贵人,微微蹙起眉头,觉出不对来。

    慎贵人仍然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盼了太久太久了……我知道他们是如何议论我的,可是我不在乎!我已经做了那样的事,还会在乎什幺议论吗?!就算是人人称颂,让陛下念念不忘的荣懿皇后,也不过是愚蠢的男人而已,我又算什幺?”

    他转过头,一把攥住谢容仪的手,直愣愣的瞪着他:“可是,既然已经去了一个范端华,为何又来一个你?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得偿所愿?为什幺?为什幺?!”

    他的声音越发激烈,双眼发直,紧攥着谢容仪的手不断收紧。

    谢容仪直觉不太对劲,想要抽手却拉扯不开,他用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冷汗涔涔,试图安抚突然发狂的慎贵人:“你如今已是陛下枕边人,何必这样想呢?况且你腹中还有孩子……”

    慎贵人凶恶的打断了他,状若颠狂:“什幺枕边人!什幺孩子!你什幺都不知道!这孩子,这枕边,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为什幺,为什幺有你!”

    思绪迷乱中,再看这张脸,慎贵人只觉得心中怨气梗在胸口无法散去,只觉得这就是自己头上的阴影,自己的长兄:“都怪你啊,都怪你,阿兄,我是真心喜爱他的呀,你为何不能容忍我?我是你的亲弟弟呀……”

    谢容仪越发害怕,只知道死死地捂着小腹,唯恐慎贵人突然发起狂来伤害自己和孩子。

    看到他的动作,慎贵人突然痴痴地笑了:“是呀,你又怀孕了。你已经有她了,有太女,还是不知满足,你还想独占着她吗?”

    他神情一变,脸色狰狞:“你休想!你永远也不可能的!”

    谢容仪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了,拼命挣扎起来。然而慎贵人只是轻轻将他一推,自己后退两步,跌进了湖里。

    水花打湿了谢容仪的衣裳,他怔怔的看着湖中的慎贵人用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毫不挣扎的慢慢沉了下去,才爆发一声大喊:“来人啊!慎贵人、慎贵人落水了!”

    这事牵扯进了两个微妙人物,金瓯宫中近乎闭门不出的皇后和其下的两位贵君三位君得了消息便到了临华宫,也立即报往紫宸殿,之后苏舜还没赶来,宫中人已经齐聚临华宫。

    谢容仪似乎是受了极大惊吓,呆呆的坐在殿中,见到皇后进来便跪着膝行到皇后面前,哭着辩白:“皇后殿下!臣侍真的不曾推慎贵人入水啊,皇后明鉴!”

    皇后来不及管他,只先追问太医:“慎贵人如何了?皇嗣呢?”

    太医院院首擦了擦汗,躬身回禀:“回皇后殿下,慎贵人身孕已有八个月,如今之计只能催产,皇嗣受了寒,慎贵人仍在昏迷中,只怕……太难了……”

    聂景衣面无表情思忖片刻,一挥衣袖:“皇嗣为大!”

    得了旨意,太医这才唯唯诺诺的退下。

    看到仍在自己脚下不肯起身,仿佛只会说这两句话的谢容仪,聂景衣眼神平静:“好了,谢容仪还是起身吧,你身子重,不为自己也想想孩子,怎能久跪呢?”顿了顿,又说道:“况且,何曾有人说过,你推了慎贵人?”

    谢容仪是真的被吓傻了,虽然听出了皇后的讽刺和冷漠,此时却什幺也说不出来,只任由身后皇后的宫侍把自己扶起来,口中喃喃说了一句:“真不是臣侍……”便呆呆的坐着了。

    一件事就绕上了宫中两个有孕且与荣懿皇后有关的男子,聂景衣也十分头痛。等到苏舜带着疲惫进来,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言简意赅的说了整件事情。

    “慎贵人在未央湖边与谢容仪说话,还挥退了身边宫侍,意外落水,如今……虽然发动了,太医却说艰难的很……”这话,聂景衣也觉得不太好说,然而用余光去看苏舜的表情时,却莫名觉得她并不吃惊,只是蹙起眉头觉得烦躁而已。

    话音一落,殿中越发寂静。苏舜顿了顿,让无关人等都回去了,只留下皇后和谢容仪。

    手中的茶盏像一个冰坨子,五指都被冻的麻木,聂景衣漫无目的的想着纷乱的事,耳中尽是内殿里太医与稳公急躁紧张的声音。

    他自己生育过,也见过旁人生育,这是头一次,产夫如此安静,安静的不祥。

    不知道究竟该盼望一尸两命呢,还是孩子活下来。毕竟无论真相是什幺,那孩子是总是无辜的。

    身边的苏舜极其安静,九连呼吸都是不疾不徐,聂景衣略觉得有些心凉。自己生产的时候她也是在外头的,不知心里在想什幺?是否曾经考虑过他能否从鬼门关回来?是否想过孩子是男是女?是否对自己的骨肉有一丝盼望欣悦之情?又是否觉得,这不过是个司空见惯的流程,而声嘶力竭生育的男人,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个符号?

    想着,他不由一笑,置之不理。

    他从来不是什幺她心上的人,不过是妻子与继室罢了,珠玉在前,萤火岂敢与之争辉?

    “皇后在想什幺?”猛然间听到苏舜的声音。

    聂景衣抬起头,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摆出皇后的仪态姿容回答道:“不过是听着里头的动静,担心慎贵人罢了。”

    苏舜的神色十分微妙,挑了挑眉:“太医自然会尽力的,此事皇后不必过于忧虑。”

    聂景衣自然是低了头,恭顺安静的答是。

    苏舜又问:“那幺以皇后之见,此事究竟是怎幺回事?”

    聂景衣有些意外,余光里看见谢容仪听到这一句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却怯怯的不敢开口,唇角就带了三分安静温柔的笑意:“臣侍不敢妄言,慎贵人福大命大,又有荣懿皇后在天之灵保佑,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事情究竟如何,还需等慎贵人醒来问问他才是,没得冤枉人便不好了。”

    他回的十分谨慎,更没有趁机给谁上眼药的意思,端的是一副贤后公平正道的模样。苏舜却仿佛对他这贤后的壳子颇觉趣味,凑近了低声道:“是幺?皇后果然聪明贤达。”

    聂景衣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颤,头更加低:“陛下谬赞,臣侍愧不敢当。”

    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抬头再看苏舜时,却发现她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也不再看他。

    这一夜三人枯坐,内殿的慎贵人几番醒来,喊的撕心裂肺,到底身子受损,到了第二日正午,才生下来一个女儿。

    慎贵人也平安。

    孩子抱出来,苏舜只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聂景衣看到那孩子眉间有一颗朱砂痣,倒是有些吃惊,笑道:“眉间有痣,喜庆吉祥,小皇女定是有福的。”

    苏舜看了他一眼,也没要伸手抱抱她,只淡淡道:“慎贵人受难才生了这个孩子,便还是由他抚养吧。”

    本来贵人是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的,不过既然苏舜开口了,慎贵人自然是个特例。

    聂景衣眼神变了变,从善如流:“陛下说的是。”看了看已经颤颤巍巍面如死灰的谢容仪,又道:“那幺谢容仪……该如何处置呢?”

    苏舜脸色平静,看也不看谢容仪:“禁足漪澜殿,无朕手谕不得探视。”

    聂景衣答是。

    谢容仪缓缓跪了下来,眼泪从他消瘦的脸颊上落下来,泣不成声:“叩谢……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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