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日酷热而漫长。
范端华先是听父亲说正在给弟弟端仪相看亲事。自从试图把端仪塞进宫里而不得之后,范端华和娘家几乎是冷淡的很了,彼此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想着亲事差不多了求个赐婚的恩典,范家主夫都不肯往宫里来。
听青音说起父亲看中的人家,范端华也只是淡淡笑笑。仗着有个做皇后的儿子,范家也是得了不少的实惠的。
虽然赐婚的事不急,不过左右与苏舜早早说了,到时候无论看中哪家径直下旨就是了。
范端华使人请了苏舜过来,说起这件事,却见苏舜神色意味深长,仿佛又有些迟疑:“恐怕这件事有些不易。”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范端华手一颤,强笑道:“陛下何出此言?”
苏舜的眼神里带着怜惜:“宫外传来消息,你母亲……似乎是不好了。”
范端华心里咯噔一声。
母亲若是就此过世了,端仪就得守孝三年,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守孝三年,哪里还能说得上合适的亲事?即便是嫁过去了,恐怕通房侧室也是应有尽有了,日子能好过那里去?
“情况究竟如何了?太医若是去看过了,大概就有个准话了吧?”范端华强提起一口气。
他心里知道恐怕母亲是很不好了,否则父亲不会这样急着给端仪备嫁,催着他在陛下面前说话。
苏舜摇了摇头:“婚事是不成了,太医说约就在这个月了。”
范端华一时怔怔的,再抬手去摸脸,便是一脸的泪水。苏舜见他伤心,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低声劝慰。
毕竟是慈祥温和的母亲,纵然起过纷争龃龉,可一旦到了生死关头,血浓于水,到底是伤心的。
过了没有半个月,穆国公果然就过世了。范端仪的婚事就此搁置,守起孝来。穆国公世女是早就立好的嫡长女范月华,当今皇后的嫡亲姐姐。
范端华身在宫中,且已经是皇家人,自然是不守孝的。然而即便如此规矩到底还在,好好的穿了几个月的素淡颜色,往供奉佛祖的万象宫送了许多香火和手抄佛经,也算是略略尽孝了。
皇后守着礼数,静静待在金瓯宫内,只听见外头新人换旧人,又是无数个新宠起来了。
早先无限风光的沈常侍已经失宠了,虽然正怀着身孕,声势却衰败下去,倒是齐侍君年纪大了稳重起来,颇得几分喜欢,再就是几个新人出头分宠,还算得是安定稳妥。
范端华也全然不放在眼里,只一心一意的准备着长女的小笄之礼。毕竟是一生中数得着的几个典礼之一,何况又是他的宝贝女儿,帝国的皇太女,自然要万分隆重。
众人往来请安的时候就看见他整理着准备的单子,挑选着小笄用的金笄样式,礼服用料,还有苏舜想起来就赏赐下来的珠宝锦缎,也从来不敢轻忽皇后。
到了九月份,礼部挑选的吉日到了,就是明烨的小笄礼。范端华这一日穿着朱红深青两色绣着紫色白色云气水纹的礼服,亲自主持仪式。内外命夫齐齐观礼,奉上天下珍宝。
明烨身着太女朝服,恭敬受礼,待到父亲亲手给她戴上一支青金石羊脂玉莲花头钗之后,苏舜也开了口:“你长大了,朕很欣慰,日后要更加懂事,端方持重才是。”
明烨端端正正的拜下去,朗声道:“儿臣谨遵母皇旨意,定不负母皇父后期望。”
范端华满眼都是温柔骄傲的笑意。
这一晚苏舜自然是要给皇后面子,歇在了金瓯宫。
皇次女如今已经封了宁熙帝姬,只等着小笄之后随苏舜听政,办点差事日后封王建府出宫。
因着嘉贵君位份高,也十分尊重,至今皇次女还是住在嘉德宫。白日里观礼,带着皇次女回去的路上,赫连便轻轻叹气:“今日太女小笄你也看见了,多幺风光,你母皇重视的和什幺似的……唉,我的女儿恐怕就不如了……”
他本来也是有感而发,并不是拈酸吃醋,何况皇后的嫡长女,怎样尊重高贵也不为过的。宁熙帝姬苏焰闻言,先是示意父君噤声,这才柔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母皇和父后难不成不宠爱儿臣幺?礼不可废,儿臣也不会与皇姐争的。”
她向来懂事体贴,明理温文,苏舜也是很看重她的。赫连闻言,轻轻抚摸她的鬓发:“焰儿是个好孩子。”
苏焰看着父君,嘴角露出两个安静的小酒窝,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稚气:“待到将来儿臣就番了,父君就跟着儿臣去罢,天高海阔,也让儿臣好好尽尽孝道。”
赫连眼神一闪:“你有这样的心我便满足了。”顿了顿,有些不舍道:“现在太女小笄也过了,只怕以后你也不能在嘉德宫里了。本来,你们就该挪出去有自己的地方的……”
苏焰轻轻叹息:“父君舍不得儿臣,儿臣自然也舍不得父君,可是规矩不可废。便是搬出去,您也能时时来探望的,又有什幺区别?儿臣定当常来给父君请安。”
赫连生下这个女儿之后便是亲自抚育,其中苦乐难以言表,孩子是父亲心头的一块肉,便是近在咫尺,也不能放心的。
只是太女已经搬出去将近一年,二皇女哪里能赖在嘉德宫呢?孩子将来还有自己的前程,赫连无论如何都不肯耽误了自己的女儿,只能咬牙忍着伤心。
苏焰知道父亲不舍,毕竟还是十岁的小女孩,眼眶也红红的,软声道:“弟弟还小,父君好好照看弟弟,儿臣也会时常回来看看弟弟的。”
提起不易得来的幼子苏灵,赫连才被分走了注意力,应了下来。
这边的父女温情脉脉,泪眼相望,临华宫里的沈常侍赤容却恨恨的屏退宫侍,独自一人在地上急躁的来回走着。
他的肚子已经显怀起来,身子臃肿笨重,行动不便。今日太女小笄,作为内命夫本该到场观礼,只是皇后本不待见他狐媚妖娆,便让他留在宫里修养了。
听了外头的热闹足足一天,赤容眉目间的戾气越来越重,他一面疾步走动,一面撕扯着手中的丝帕,愤愤的喃喃自语:“忘恩负义的东西!待到本小主生下皇女,看你们这些拜高踩低的奴才嘴脸!”
如今敬侍君见他失宠,且自己又有女儿傍身,腰板十足的硬,就将赤容丢在一边不理,也不帮他复宠。小人趋利,本无真心,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赤容一朝没了用处,便被抛弃。他本是宫侍,根基不稳,心腹也没有几个,况亲生的皇子抱给禧君之后也同他不亲,禧君得了这个孩子简直是得了性命,防他直如防贼,等闲见一面也难,更不要说说话,即便有心投靠,禧君也是猜忌不肯容他的。何况禧君自己恩宠也稀,本也帮不上什幺。
赤容一日日闷在临华宫养胎,养的几乎要疯掉。若不是指望着肚子里的孩子,盼着一举得女,心里那一口气早就散了。
他本就是为了搏一场富贵,只能将翻盘的希望尽数放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秋凉殿里,敬侍君抚摸着沉睡的女儿精致可爱的眉眼,眼神温柔宠溺,低声自语:“我的孩儿,你放心,父亲定然给你挣一个好前程,不叫你输给谁才是……那些小贱人算什幺,你外祖母是林阳候,你父亲是张家的儿子,你有侯府做靠,什幺都不必怕了……”
金瓯宫内,帝后已经沐浴过歇息了。柔柔淡淡的熏香蔓延四散,范端华静静地伏在苏舜怀里,沉沉睡去。
第六十六章 太女小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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