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可以给这些妖族长篇大论地讲述历史和他判断的依据,可是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哪怕说干了口水也比不上线人传回来的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牧行之闭了闭眼:“我不同意。”
“大人!”有人惊呼,“为什么?”
一旁的狼族呛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有个狐族道:“大人,这是我们开战的最好时机了!乘胜追击本就士气大好,如今人族毫无防备,修真界又忙于内斗,如果错过这次,妖族就只能继续在漠北以南苟且求生了!”
“什么叫苟且求生?”有人反驳,“你们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找借口吗?!说什么最好时机,好似这时机人人求之不得一样,我呸!如果不开战,谁管什么好时机坏时机的。”
左边人立刻又反唇相讥。一时间这不大的营帐吵成了一团乱麻。牧行之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唐棠见他脸色不好,呵斥道:“好了!吵什么吵!妖王大人自然有他的判断,怎么,你们还不相信大人?!”
牧行之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下方有人用讥讽的语调打断了他,不知道是谁,混在人群中说:“当年我们相信妖王大人,是因为大人说会让妖族重新站直腰板,不必做奴做兽;这么多年来咱们将士们跟着妖王大人,就是因为大人答应会为我们惨死的同胞复仇。可现在呢?!善待俘虏?!屠戮我们同胞的人类,我们凭什么善待他?!他们当初可没有善待我们的妻母孩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坚决反对出战的狼族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片刻寂静后,营帐中顿时炸开了锅:
“大人,我们将士还在前面流血流泪,您却要龟缩在漠北,难道妖族有数百万大兵,却只能祈求人类大发善心不再欺辱妖族?!”
“人类将妖族小孩扔进油锅、逼迫妖族一家人互相厮杀、在丈夫面前□□妻子又在妻子面前生吃丈夫,把妖族当做取乐用的畜牲,他们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做同等的人!”
“凭什么人类能肆意屠戮妖族,妖族就不能复仇?!”
有人微弱地反驳道:“可是、可是漠北之外的那些人,有许多人类从来没有踏足过妖族土地、也没有欺压过妖族百姓,咱们又凭什么向无辜者复仇?!”
争吵的声音顿时更大了。有一个妖族将领嘶吼道:“无辜!没有人类是无辜的!人类压榨妖族做苦力做劳工,将妖族和妖城的资源大批地送去人类城池,从来没有人回来过!即使是一个刚刚降生小婴儿,他吃的米糊喝的水,都流淌着妖族被剥削时留的血!”
“最无辜的只有妖族!”
群情激愤之下,有人直接站上了桌子,对牧行之道:“大人,当年您给我们许下的承诺,到底还做不做数?!”
方才还吵闹不休嘶吼无尽的营帐骤然一惊,所有人都看向牧行之,等着他表态。
牧行之缓缓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睛,没有人回过头去,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冒着火焰似的光。这让他想起多年之前,他将唐棠从唐城捡回来,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遍体鳞伤。
每一双冒着火光的眼睛,都是一次又一次的苦和痛。
狐三大步上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牧行之磕了个头。然后他平举双手过头顶,等待着。
当年妖族受尽压迫,血和泪都要流干了。牧行之答应他们,只要他们跟着自己,终有一天,他会将妖族的仇恨,从人类那里一一地讨回来。
他不能拒绝。如果此时他胆敢拒绝,妖族们对他的崇拜和支持将立刻转变为怀疑和怒火。
牧行之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
天命如此,他们已无退路。
他把那枚令牌放在了狐三的手心里。这便是同意开战的意思了。
狐三抓住令牌,欢呼起来——确切地说,整个营帐都欢呼起来。热烈的气氛直冲云霄,就连营帐外的士兵们都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整个驻地充斥着一股不安躁动跃跃欲试的氛围。
就在这欢呼声中,唐棠与牧行之对视了一眼,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预料之中的无力。
仇恨是一簇火苗,没有人能说自己完全将之握在手心。
牧行之不是不知道这仇恨终有一天会反噬,只是那个时候,整个妖族已经无路可走。
曾经牧行之利用这仇恨将妖族拧成一股绳,怀揣着天真的侥幸。但现在……他的侥幸破灭了。那火苗一旦燃起,便骤然燎原,再无人能熄灭。
他失败了。
此刻唐棠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牧行之要说他不是妖王了。因为妖族奉牧行之为王,把他吹嘘得如同神明一般,其实,真正的神明并不是牧行之,而是妖族们的仇恨意志。
当他裹挟着汹汹民意向前时,他是神明,当他与民意背道而驰时,他就会被推下神坛。
多少人称赞妖王牧行之是乱世出英雄,就如那句人类古诗,时来天地皆同力……
下一句是,运去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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