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心中赞誉,年幼开弓,日后了得。
皇帝的脸色微怒,召来凌贺之发问:“可是你所为?”
凌贺之风寒治愈不久,一路上舟车劳顿,昨夜未曾好好休息,今日狩猎劳累,双眸倦意浓浓。
但父皇唤他,他强忍着倦意,眼神明亮,他行礼后再说:“回父皇,是儿臣今日所猎。”
皇帝冷哼一声:“皇家狩猎,本是应上天恩赐,小兽不猎,母兽不猎,良兽不猎,你出手倒是没个轻重。”
皇帝点评:“戾气过于深厚。”
凌贺之怔忡,父皇并不以自己为荣。
箭箭射中要害,又正是二皇子要养的兔儿。
陛下这是怒了。
怒他明知二弟要养兔儿,偏猎杀兔子。
小孩的城府一戳便破。
如今天子动怒,人群边缘的明蓝蕴便见到凌贺之瑟瑟下跪,额头点地,声音微颤。
“父……父皇教训的是。”
皇帝不叫他起身,抱着二皇子,一起子人紧随离开。
而凌贺之额心点地,碎石砂砾刺痛,他匍跪地上不敢起身。
明蓝蕴放缓脚步,行至末尾,掠过凌贺之身侧时,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
凌贺之看到她的鞋子,旁人走路脚踏实地,她行动宛若轻点水面,姿态飘然。
凌贺之以为国师会说些什么,怎料一言不发地远离抛弃他。
许久后,消瘦少年缓缓站起来,目光冰冷地盯着那群兔子。
父皇太过于宠溺二皇弟,不过是一些兔子罢了!
此时,远行的一起子人。
有人想要趁机讨好卖弄。
“陛下息怒,大皇子年幼,许是不懂这些规矩,以后教会了就行。”
皇帝哦了一声,官员讪讪。
明蓝蕴看着拍马屁都拍不到位的官员,揣摩陛下应当没有大怒,但看神情似对大皇子越发不满了。
他还说日后教会,皇帝不骂他算好的。
明蓝蕴出面缓和:“陛下,人贵在教化,诸位皇子皇女年幼无知,有错则改无则加勉。”
皇帝听到她说诸位皇子皇女,便低头看了看乖巧懂事的二儿子,颔首:“国师所言不假,孩子偶有犯错,教化即可,”
明蓝蕴心道,凡事拉上凌辰逸,陛下怒气少三分。
皇帝摩挲指腹:“此行,少傅们未曾跟过来,劳累国师一并教授皇子皇女。”
明蓝蕴领命:“承蒙陛下厚爱,明蓝蕴定会好生管教。”
吃鹿肉喝酒,明蓝蕴和两位司天监正不喜这些,陛下给他们备了清淡食盘。
二皇子年幼容易困,由李尚宫领回营帐中休息。
明蓝蕴找了个理由,带着二位司天监正一并退下。
同僚路上开口:“陛下怎会突然让国师您来教授看管皇子皇女?”
明蓝蕴眯起眼睛,倒也很好猜测。
其他少傅和妃子们不在,余下宫女宦官怎敢教导皇子皇女们?
而管教更该由陛下亲为。
如今陛下心疼二皇子,不愿意多瞧大皇子一面,此事落到国师头上倒也思量的通。
陛下欲收回权利,其中包括削弱国师在百姓心中威望,让明蓝蕴的职务对外转对内,再合适不过。
明蓝蕴足尖轻点:“陛下自有定夺,不可揣摩,二位,请再与我推演一遍祭祀之事吧。”
两位司天监正拱手道是。
月上柳梢头,夜风萧瑟,明蓝蕴刚刚与同僚们推演完毕,便听见外面喧闹。
她唤了人进来询问,得知二皇子刚才把兔儿交给身旁的宫女看护,怎料临睡前非要看一眼兔儿,那兔子腹泻呕吐气息微弱,看样子活不过今日。
二皇子心心念念的兔儿危在旦夕,陛下心疼,要责罚那宫女看管不利。
“那宫女说,她原本好生看护兔儿的,大皇子过来看了几眼兔子,然后一个时辰后,兔子就不行了。”
陛下不太信那宫女所说,要盘问个水落石出。
侍卫道:“二皇子心中郁结,陛下唤国师过去呢。”
明蓝蕴起身,让二位司天监正不必前往。
营帐前,二皇子哭得满脸泪痕,抱着奄奄一息的兔子。
那小宫女被罚十大板,正要挨打。
明蓝蕴瞧见凌贺之缩着身体躲在暗处,低头不语。
此事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
凌贺之冷冷地看着哭泣的小宫女,对方害怕地说:“大殿下,您是看过的,方才兔子还好好的。”
凌贺之沉默不语。
小宫女被打,疼到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额头冷汗直冒。
随后,李尚宫上前道出,有他人着实看到大皇子碰过那只兔子,像是还喂了些旁的东西。
陛下大怒,责令打他三十大板:“身为朕的儿子,唯有兄弟友爱之情!”
凌贺之跪下来,双手紧抓着地上的碎石子,咬牙冷目。
明蓝蕴过来,开口道:“此事,便由蓝蕴为陛下分忧吧。”
陛下一挥袖:“二十鞭。”
“是。”
明蓝蕴手执长鞭缓步走到凌贺之面前,小孩抬头,对上她的冷漠眼神。
方才还死撑的少年,此刻对上明蓝蕴略显失望的眸子,心中忽然一惊。
国师……
月色之下,明蓝蕴手执白金软鞭,陛下先让李尚宫带走二皇子。
李尚宫回头瞧了一眼,思索将此事告知皇后。
由国师执行,会叫大皇子心中憎恨她,这就是皇后想要看到的结果。
此消息能让皇后娘娘睡个安稳觉了。
随后陛下也无心观赏,回营帐安抚伤心的二皇子。
明蓝蕴抬手,用力抽下,口中说:“先帝曾道春搜秋狝有三不射、孕育者不射、幼兽不射、于百姓有善之兽不射。”
“殿下可知?”
凌贺之被抽的身子一歪,那鞭子弹炸在身上,皮肤皲裂一般,短暂的失疼后,伤口处宛若火烧火燎。
明蓝蕴再一抽,语气冰冷:“昭烈帝曾言勿以恶小而为之。”
策君鞭闪着玉盘寒芒凌空抽下,明蓝蕴一字一句道:“大殿下又可知?”
少年背上衣服冒出鲜血,他紧咬牙关,口中有铁锈腥味。
“你!”凌贺之怒道,待自己日后登上九五之位,要将这个人千刀万剐,以报今日之仇!
又是一鞭落下,凌贺之强撑着最后还是被抽趴在地上。
明蓝蕴声音没有丝毫的留情,微微咬牙:“我为师长,传道授业解惑,大殿下,今日这几鞭,望你深省。”
第十鞭时,凌贺之吐出一口鲜血,在不甘中昏死过去。
侍卫上前。
明蓝蕴抬手阻拦,单手拿鞭,单手托抱起大殿下:“余下十鞭,本君明日会亲自禀告陛下。”
明蓝蕴把人送回住所。
凌贺之深夜幽幽转醒,浑身上下皮肉没有一处不疼,痛苦害怕以及孤立的无助迷茫,在心中酝酿。
他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起来,想喝一口水,身旁人看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有清凉的水入肚。
凌贺之心中的委屈消散了些,有人在照料自己。
同时耳边也响起了熟悉又恐惧的冷清声:“殿下深陷囹圄,做事应当要小心谨慎。”
第5章 、教导
逼仄的营帐,幽暗的烛火,门口的帘子垂下,床榻上铺着黑灰色貂皮大麾。
夜间风大,厚重的门帘簌簌招展,胡、李二位监正侍立床头,手抄在襟下道:“大殿下醒了。”
凌贺之敛神,从监正的裙裾处颤栗地望向坐在红木平头案,桌面上放着银盆,边缘搭着沾血的帕子。
案旁姿态挺直的国师,正抱着二皇子将死的兔子,她微偏过脸,如月皎皎的眸子望向榻上的大皇子。
凌贺之咬牙,目露凶光,两位监正噤若寒蝉。
国师今日本可不涉这一趟浑水,陛下与大皇子的父子情谊远比想象中的复杂,隔着谢家军上万铁骑,隔着雪妃娘娘的命,隔着帝王猜疑,有些话不好由人来从中斡旋。
明蓝蕴淡淡道:“鞭子和板子,前者自己出手,伤的是皮肉之苦,后者出手,容易伤入骨髓。”
伤筋动骨百日起,今年的冬季又比往常来得凶猛。
“二十板,”明蓝蕴谈及此处,语气严肃,“大人都受不住,更何谈是风寒刚痊愈的大殿下。”
帝师入我怀(穿书)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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