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痛楚慢慢蔓延，一直到喉咙，接着到心底。
    他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挪不开的山，喘不过气。
    大手抓起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阖在掌心，拉着她的小手送到唇边。
    寒凉的唇辦慢慢吻着她的小手，男人在心底无声呐喊：
    对不起琪琪，我会再回来的。
    眼底的水意肆虐，他最终用力地瞪大深眸，控制住情绪。
    顷刻间，男人凉薄的神情便爬满了俊朗的面庞。
    镶钻的蝙蝠面具正要重新戴在脸上，没触到眼睛的时候他手指停下。
    稍加思索，他把面具放到她的枕边，重新摩挲着她嫩滑的脸颊，然后起身——
    决然离开。
    酒店外面，司机早就等了一会儿，看凌总出来，他直接发动引擎。
    男人面色冰冷地钻进车里，淡淡地吩咐一声：
    “机场。”
    司机应下，踩着油门把车子开了出去，路上看着后视镜里面色阴郁的男人，小心谨慎地问：
    “凌总，其实明早就有航班，何必要这么赶……”
    男人没说话，眼睛看着车窗外点点飞过的路灯，心里一片死海。
    其实早点离开也好，免得早上承受她眼里的不舍，想起小丫头水汪汪的黑眸里片片柔情，他心里就好像有小刀划过。
    看他脸色不好，司机大着胆子开口：
    “凌总，您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开快一点。”
    巴黎的街道宽阔，车子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半夜简直就可以称得上飙车天堂。
    听着总裁一声令下，司机索性也不看速度限制，直接把油门踩到底，朝着机场的方向开去。
    凌震宇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以为又是西门或者赵熙，无奈的吞了吞口水才拿出手机。
    屏幕上闪动的名字，让他眉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竟然是凌浩宇打来的。
    铃声响在车厢里，经久不停息。
    司机偷眼从后视镜里看看，手机屏幕映照的总裁脸色更加骇人。
    他只是低头看着手机，任凭铃声一直响，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似乎完全想不到，只是一个手机铃声就能让车厢里的气压降低到冰点，他大气都不敢出，甚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就等着看总裁到底会不会接那个电话。
    又过了十来秒，总裁的拇指终于动了一下，接着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里不含半点情绪：
    “是我。”
    “哥，我还以为你只顾着耕耘都不接我电话了呢……”
    “有事？！”
    那边语气不太正经，但话没说完，就被他沉声打断。
    “有事啊，没事谁敢打扰你！我向来是让人省心的那一类，哦？！”
    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耍赖意味。
    凌震宇很清楚，这个堂弟向来以见风使舵著称，见到什么人说什么话，他最擅长的无疑就是在语言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做事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本来两个人通话就很少，原来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今天偏偏一句都不想让，于是他淡淡地开口：
    “你有事的时候应该找爷爷，没事的时候想不到我，省心什么的大家都一样，相比之下，我才是真正让爷爷省心的那一个。”
    对方没有想到凌震宇会这样讲，当即沉默，不过很快他就无所谓地嗤笑出声：
    “哥，你变了，开玩笑的话让我都以为真的，别闹了，我真有正事找你！”
    “这个世界上除了琪琪我没跟任何人开过玩笑，你也不例外，如果有什么事就尽管说，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强求，谁都忙着。”
    凌震宇的语气不变，声音里依然夹杂着冷凛的味道，给对面想装傻充愣的人直接来了个措手不及。
    张口结舌之下，凌浩宇只好说：
    “我是听说你来了巴黎，想提醒你早点离开，别到时候让爷爷知道了……”
    讽刺的抽了抽唇角，凌震宇冷冷地怼：
    “浩宇你大概放错了重点，我来巴黎也只是低调地找女人，你不该这么早发现，还有——爷爷更不会操心这些事，如果你不会主动说起的话。”
    “哥你说的什么话嘛，我怎么可能主动说起，我是好心提醒你，爷爷万一知道了——毕竟爷爷不喜欢安离琪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啊。”
    对方还想继续装，虽然语气已经不及之前那么顺畅，但似乎还想像原来一样糊涂着掩饰过去。
    凌震宇这个人，不想较真的时候怎么都行，想较真的时候一点都不让。
    眼下他心情糟透了，正想找人发泄，此刻打电话来，只能说凌浩宇运气稍微差一点。
    他声音比刚刚更加凌厉：
    “安离琪不是你该说起的，爷爷都不敢轻易去碰的人，你该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我是该好好提醒你，之前就算了，如果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藏了什么心思，别怪我不客气，爷爷的手段你见识过，我的手段你要想见识也不难。”
    说完他直接切断电话。
    此刻的凌浩宇打电话来，当然是示威的。
    他早就知道他连夜买了机票，甚至车子很可能就跟在后面。
    演奏会那么大的反响凌浩宇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今晚哲爷用的手段他都有可能参与其中。
    越想越多，最后凌震宇直接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手机扔在座位上，抬手盖在眼睛上。
    司机试探着提醒：
    “凌总，到机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您先眯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眯不着啊。
    一闭眼就是小女人美好的睡颜，他还没来得及看够，就这么离开了，甚至离别前都没顾上说一句话。
    大概小女人醒来肯定会气得爆炸，因为他留给她最后的话就是——
    不够！
    怎么都要不够！
    渗入了骨血一般，天知道他当时真想抱着她就这么死在床上……
    可怎么甘心。
    她那么美，他还要欣赏一辈子。
    不，生生世世地守护她。
    周身都沉浸在无奈的悲愤中，凌震宇感觉自己真有点不正常了，他深呼吸几口，甚至打开车窗，让外满的夜风吹进来。
    对着窗外的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超人的自律让他终于又找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