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不太相信。
    她已经仔细检查过清音公主的尸体，尸体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也已经变凉了。
    人能保持恒定的体温，是因为身体的新陈代谢作用不断产生热量。
    兢兢业业工作的细胞们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生物反应产生热量后，热量再通过皮肤，汗液，呼吸等方式散发出来，通过各方面的相互调节，人的温度才能达到恒定状态。
    人死之后，身体机能消失，脏器停止工作，细胞衰竭。
    能够释放大量能量的三磷酸腺苷，也就是生物界赫赫有名的atp，无法水解，无法合成，自然也无法供应能量。
    没有能量供应，无法产热，只能散热，慢慢，尸体会变得冰凉，也就是尸冷现象。
    也就是说，清音公主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冷现象。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严重衰竭，还活着的可能几乎为零。
    就算有百花丸那种逆天的药丸在，也不可能违背生物界的自然规律。
    “让开！”顾言之跳到了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忙用衣裳盖住清音公主的身体，有些不满，“谁让你进来的？”
    “朕。”
    “……”秦偃月看向拆台的皇帝。
    “谁给你摘下口中的布？”
    “也是朕。”
    “父皇，这个人跟头倔驴一样，根本不听人说话，您这样做有危险，反正绑也绑了，绑一刻钟和绑一天没区别，您不能让他来捣乱。”
    “所以朕没给他松绑。”
    秦偃月：……
    “你才捣乱！”顾言之要气炸了，“公主还活着，你滚开。别用你们的脏手碰触公主。”
    “你会治病？你是大夫？你能解开乌头碱的毒？你能把清音公主救回来？何况清音公主已经没气了，脉搏没有，心脏没有跳动，身体也在变凉，她已经死了。”秦偃月呵道，“你冷静点行吗？”
    “没有！”流萤歇斯底里。
    “公主没死，只要花纹不消失，公主就不会死。”
    “百花丸是我们中陆王朝的圣药，公主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
    “偃月。”皇帝若有所思，“朕也有所耳闻。”
    “这百花丸能够起死回生，极为珍贵，兴许，清音公主真的还有救。”
    “公主一定有救，太医，顾将军，用我们自己的太医……樊太医呢？”流萤疾呼。
    一个小老头听到呼唤忙上前来。
    他是男的，无法观察清音公主的身体，只能把脉。
    公主身体已经冰凉，脉搏也没了，就算有百花丸撑着也没用。
    樊太医叹气，摇头，“顾将军，流萤姑娘，公主已经……”
    “闭嘴。”流萤打断樊太医的话，一边抽噎，一边厉声喊着，“不可能，公主心脏处的花朵还在，还没消失，公主还活着，公主才没死，你们这群庸医治不好公主就想找借口，公主绝对不会死……”
    秦偃月看着近乎崩溃的流萤，叹了口气。
    她凑到流萤身后，一根银针刺下去。
    流萤软软地倒下去。
    “你干什么？”顾言之大怒，“你们东陆王朝胆子这么大吗？竟敢守着本将军的面杀人？”
    “你踏马给我安静一点。”秦偃月被他烦得不得了。
    这个将军还是真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嗓门又大，吵得她心烦意乱。
    “如果你们坚持清音公主没死，我姑且相信你们的百花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请你们清楚，倘若清音公主还有零点零零一的生存希望，那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们能做的，是提高生存率。”
    “不是我大言不惭，大概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将这零点零零一的希望提高到零点零一。”秦偃月说，“既然你们对百花丸那么有信心，我们东陆王朝也不能放弃。我准备竭尽全力去营救，但，有个前提。”
    “你以为你是谁？”顾言之暴躁道，“你们东陆沆瀣一气，真当我们中陆王朝好欺负！”
    “你们中陆王朝的太医都说没救了，你冲我吼什么吼？”秦偃月捂住耳朵，“就你嗓门大？你一定是属驴的。”
    “樊太医！再诊！”顾言之冲着樊太医大喝一声。
    樊太医比较文弱，被吼得打了个哆嗦。
    “将军，公主她……真的已经没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就算花纹还在，也不过强弩之末。
    大罗神仙下凡怕是也救不回公主。
    “庸医，本将军为什么要带你这庸医来？亏你还是太医院头号太医，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你救不回公主，就去自刎谢罪吧。”
    樊太医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父皇，儿臣请求，若顾大将军再这么暴躁胡言乱语，再把他的嘴塞住。”秦偃月有点生气。
    中陆的人才死绝了吗？
    让这么一个火箭筒来保护清音公主。
    樊太医并没有说错什么。
    这火箭筒暴跳如雷，抓不住重点，只会叫唤，烦死了。
    顾言之是个暴脾气，被秦偃月一个弱女子奚落，面子上过不去。
    他张开嘴，还没等骂人，那团带着他口水的布又被塞到了嘴里。
    “！！”顾言之怒火冲天，心肝肺都要被气炸了。
    “前提是清音公主还活着。”秦偃月继续刚才的话题。
    顾言之呜呜地说着什么，怒发冲冠的样子。
    秦偃月不理会。
    反正这梁子已经结下了，多得罪一点少得罪一点没什么太大关系。
    “父皇，麻烦您将顾将军等人请出去，儿臣尽量一试。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救活就救活，救不活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
    “呜呜呜。”顾言之的嘴被塞住，却也依稀能听到他在怒吼：你才是死马，你全家都是死马……
    皇帝无法跟顾言之计较。
    只得黑着脸让人将一众人带到外屋来。
    将碍事的人都清理出去，秦偃月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可以确定，这具身体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可，那朵花纹还隐隐可见。
    如果他们的话是真的，证明百花丸还在起作用，护住了清音公主最后的心脉。
    她拿了听诊器，仔细听着清音公主的心音。
    听了许久，并没有听到心脏跳动声。
    扒开眼皮，眼睛也早已经开始涣散。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就算有活的希望，也概率也是零点零零一，无限接近于零。
    这事，不好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