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秦雪月吓得一哆嗦。
    “你刚才对翡翠干了什么？”秦偃月神色冰冷，“我就对你做什么。”
    “你敢！秦偃月，你要是敢点燃，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不点燃，不惹你，你就放过我了？”秦偃月冷冷一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如鬼魅一般，冰冷又可怕。
    秦雪月不停地往回倒退着，“三王爷不会放过你，父皇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宫正司的嬷嬷也在这里看着，你逃不掉的。”
    她看着秦偃月不停逼近，心底没来由一阵恐惧，“你快住手！”
    宫正司的女官和嬷嬷们也吓了一跳，“七王妃请三思，若是三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大罪！”
    “大罪？”秦偃月冷笑着。
    她做了是大罪，不做也是大罪。
    那，为何不做？
    她吹了一口火折子，火苗燃起后，扔到秦雪月身上。
    松节油的燃烧性特别好，遇见火之后，眨眼间功夫就腾起了火苗，火苗越烧越旺盛，秦雪月也变成燃烧着的火人。
    求生欲之下，秦雪月顾不得形象，疯了一般将外套扯掉，在雪地里打滚。
    宫正司的嬷嬷们也帮忙灭火。
    等火被灭之后，秦雪月满脸漆黑，头发被烧焦，身上也被烫伤了不少，惊吓过度，竟晕了过去。
    女官被这变故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愣了好一会才招呼着人将秦雪月和受伤的婆子们送回三王府。
    秦偃月对这场闹剧置若罔闻。
    她蹲下来，细心帮翡翠处理着被烫伤的地方。
    “七王妃。”女官脸色铁青，招呼着几个嬷嬷围上来，“今日所见所闻，奴婢定会禀告太后，请您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说过我跟你们走，一定会走，嬷嬷不必如此紧张。翡翠，我走之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好生过日子去吧。”秦偃月道。
    “王妃，不要！”翡翠声泪俱下。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她能将秦雪月烧成那样，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各位，走吧。”说完，她挺直身板往外走。
    “本王尚不知，夜深后的幽兰阁竟如此热闹。”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披着白色蓑衣的东方璃从雪中走来，几乎与雪融为一体，他表情冷然，周围的气氛也凌厉了几分。
    秦偃月愣了一下，东方璃来做什么？
    “姜嬷嬷深夜造访七王府，有何贵干？”东方璃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女官跟前。
    “奴婢参见七王爷。”女官跪下来行礼，“奴婢深夜叨扰，事出有因，还望王爷见谅。”
    “哦？什么因？”
    “这……”姜嬷嬷衬度了片刻，“七王妃涉嫌虐杀下人，所以，宫正司请七王妃去一趟。”
    “虐杀下人？”东方璃沉吟了片刻，“按照东陆律法，任意杖杀下人者，按情节轻重予以惩罚。”
    “是。”姜嬷嬷道，“还请七王爷明察。”
    “七王妃虐杀的人是谁？姜嬷嬷又有什么证据？”东方璃眼睛眯起，“宫正司应该是最讲究凭据的地方，你应该清楚吧？”
    “是。”姜嬷嬷表情严肃，“先前宫正司接到了三王妃的消息，说七王妃的陪嫁丫鬟琥珀遭遇到虐待，托人求助救命。宫正司的嬷嬷前来探查消息，七王妃百般阻挠，说琥珀姑娘染了疾病，我们也信了七王妃。”
    “不久前，幽兰阁走水，救火的人恰好救出了几乎断气的琥珀姑娘，王妃娘娘虐杀下人证据确凿，所以，请王妃娘娘跟我们去宫正司，此事我们会如实禀报给太后娘娘。”
    秦偃月垂下眼。
    这一次的局中局，是秦雪月精心策划的。
    这棋盘走到现在，就算她出了口恶气，也将面临死局。
    “证据确凿？”东方璃目光凌厉地看着姜嬷嬷，“什么证据？”
    姜嬷嬷愣了一下，“遍体鳞伤接近死亡的琥珀姑娘，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哦？”东方璃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笑容，“你们确定这人是琥珀？”
    他的话一出，不仅姜嬷嬷愣住了，秦偃月也愣住。
    被褥里的人，不是琥珀是谁？
    “以公平公正闻名的宫正司也不过如此，连人都分辨清楚就胡乱定罪。”东方璃冷笑道。
    姜嬷嬷心底一沉，忙让人去检查被褥里的丫鬟。
    检查的人掀开被子，看清楚人脸时，顿时瘫软了。
    她跪在地上，“嬷嬷，咱们弄错了，这不是琥珀姑娘，是，是红药姑娘。”
    “红药？”姜嬷嬷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来时，三王妃和七王妃已经在对峙。
    被褥里的人气息近无，她没有检查，只先入为主地以为是琥珀，谁知，竟弄错了人！
    姜嬷嬷的心沉到谷底。
    “红药犯了错，被打了三十大板。”东方璃淡淡地说，“本王命她在王妃的院子里休养，如何就成了姜嬷嬷口中的王妃虐杀了琥珀姑娘？”
    “污蔑皇亲贵胄是什么罪名，姜嬷嬷应该比本王更清楚吧？”
    “是奴婢莽撞了。”姜嬷嬷声音发紧。
    红药姑娘是云妃娘娘赐给七王爷的丫鬟，有云妃娘娘撑腰，没有人敢处罚她，除了七王爷本人。
    七王爷处罚红药，又特意将红药安置在七王妃院子里，必定别有用意。
    宫正司在这时候将事情戳破，闹大，显然是被人利用了。
    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她一个小小的女官，若是掺和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嬷嬷想到这层，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雪夜的寒风也抵不过心底的刺骨冰寒。
    她磕了几个头，“是宫正司没调查清楚，奴婢甘愿领罚。”
    东方璃长袖轻抚，掸了掸身上的雪花，“那就回去领罚吧，今夜的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处理。”
    “奴婢知道。”姜嬷嬷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带着人离开。
    幽兰阁又恢复了平静。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雪花侵袭而来，灯笼微弱的光芒下，秦偃月与东方璃相对而立。
    “谢谢。”秦偃月道。
    “呵。”东方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谢？”
    “嗯，谢谢你。”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今天的事，如果东方璃不出手，她怕是要坐实杀人罪名。
    他将琥珀替换成红药，不仅仅是将宫正司的嬷嬷打发回去那么简单。
    姜嬷嬷必定能意识到被利用了，会对秦雪月产生芥蒂。
    他轻易将死局化解，还顺手将了对方一军。
    这个人，又腹黑又可怕。
    “怎么谢？”东方璃眯起眼睛。
    傍晚时，他在鸣玉宫后院的花筑高台之上，亲眼目睹了幽兰阁里发生的一切。
    那个因蠢笨闻名的秦偃月，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完美回击了秦雪月，将极度劣质扭转回来，还顺势伤了秦雪月的智囊。
    结合她先前的举动，可以确定，眼前的秦偃月绝对不是从前那个草包。现在的她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惹到她的人会头破血流。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深层探究一个人的冲动。
    也正因为如此，他将琥珀换成红药，破了那场死局，准备将秦偃月留在身边多观察些时日。
    秦偃月想了想，“你吃饭了吗？”
    “嗯？”
    “如果你没吃饭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火锅吧？”她不等他回应，挽起袖子。
    “翡翠，准备小火炉，锅里放水烧开，将食盒里的菜和肉再清洗一遍。”
    “天太冷了，王爷你先进屋暖和暖和，我去做调料。”
    “……”东方璃看着忙碌起来的秦偃月，眼底闪过几丝异样的情绪。
    忙忙碌碌准备食材的秦偃月，没有任何锋芒。
    与老三对峙时的自信，打红药时的狠厉，火烧秦雪月时的果断，砍断陈妈妈手指的生猛……全都荡然无存。
    时而如夜叉一样浑身带刺，时而不带任何锋芒。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东方璃垂下眸子，嘴角轻抿。
    事情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