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想了许久,在一片愁绪中,沉沉睡去。
许是昨夜太累,再醒来时,已至酉时。
江淮从帐中出来,问了问荣婳,听她还没醒,便没让人叫,自先打了水梳洗。
岐州干旱了三年,如今连带着地下水也越来越少,打一桶上来,水砂混合,得沉淀许久才能用。
梳洗罢,江淮又和叶霖坐着闲聊了会儿,方才见荣婳出来,正好玉骨也准备好了饭菜,江淮荣婳,荣忆叶霖,以及陈老夫人,一起坐下吃饭。
院中桌子不大,其余护卫们便往碗里夹了菜,端着碗各自在院中找地方坐下吃了。
吃饭间,江淮这才注意到,平素叽叽喳喳的荣忆,自昨晚中药风波后,一路上都很安静,到现在吃饭全程也很安静。
江淮胳膊肘碰一碰一旁的荣婳,念及一旁的叶霖,便低头对荣婳道:“咱侄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荣婳看了看荣忆,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问道:“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嘶!”荣忆蹙眉,没好气道:“别理我,烦着呢。”
说罢,荣忆往碗里夹了几筷子菜,端着碗就离开了桌子。
荣婳不解,看着荣忆的背影问道:“他怎么了?”
江淮摇摇头,而后对荣婳道:“等他情绪好一些再问吧,这会儿去也是触霉头。”
荣婳应下,低头继续吃饭,可眼睛却不住的往荣忆那边儿瞥,有些不高兴,也有些担心。
吃罢饭,荣婳将身上的几两碎银子都给了陈老夫人,而后众人便从陈家告辞。
叶霖向江淮拱手道:“耽搁了一天一夜,既然暂时接不到江大人,我就先回衙门复命了,荣兄,等你进了主城,一定记得来找我。”
江淮行礼应下,送走了叶霖。
其实他还有好些事想跟叶霖打听,但也知自己没跟他剖明身份,有些东西不方便问,即便问了,人家也不见得会说,还是等以后回了知州衙门再说吧。
接下来,江淮打算去张文先兴修水利,出事的那个地方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从张文先标注的那条小路来看,张文先或许知道些什么。
只是这么一来,进主城的事又得耽搁,不过正好。这段时间看下李,岐州的知州,就是一个活靶子,能隐藏什么查着,就先隐藏身份查着吧。
众人启程,但念及玉骨夜里还要去山中采曼陀罗花,商量了几句,决定今晚在那山脚处找个空地落脚,马匹也好吃些新鲜的草。
一行人往山脚走去,江淮走到李直身边,向他问道:“李大哥行走江湖多年,能否请教一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知道山矿中是什么吗?”
听闻此话,李直蹙眉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对江淮道:“大人给我些时间,等下我跟兄弟们商量商量。”
江淮道谢,等他们再到山脚下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荣婳不免感叹道:“这一天一夜,就和太阳打了个照面。”
众人在山脚歇了下来,李直去找兄弟们商量江淮交代的事。荣忆则一个人,远离人群,抱着他的唐刀,靠着一棵树,望着残阳西尽之处出神。
荣婳走到江淮身边坐下,摸着自己手里的剑,微一低眉,忽然对他道:“对不起。”
“嗯?”江淮不解,“怎么突然道歉?”
荣婳看了看他,神色间有些愧疚,而后对他道:“之前我一直嫌弃你把事情想复杂了,可现在看来,好像你才是对的。鸣蛇传闻,曼陀罗花,山中矿场,委实不对劲。”
原来她是说这,江淮抿唇一笑,对她道:“其实看不出这些事,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荣婳不解:“怎么说?”
江淮道:“证明你身边的人,都真心的疼你爱你,生活无忧无虑。人如果能这样过一生,那得是多大的幸福。”
荣婳了然,确实如此,除了她大侄子严肃无趣了点,家里其他亲人都对她很好。荣婳似是又想起什么,问道:“那不会被人嫌弃蠢吗?”
江淮笑,“你不蠢,反而还很聪明,只是经历简单而已。”这都是随着年龄增长会弥补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荣婳忽然有些好奇,道:“你和我大侄子同岁,你长我四岁。”
江淮不知她这话何意,点了点头。
但听荣婳接着问道:“那你经历很复杂吗?为什么一来岐州就觉除了不对劲?”
“哈……”江淮笑,看向西方天尽之处,群青色之下的一缕明光,眼睑微动,而后看向荣婳,笑道:“小姐没听过吗?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荣婳听罢眼里有些困惑,她隐隐觉得江淮给的理由不对,但是阅历限制,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能暂且认可了他的说法儿。
而就在这时,玉骨走上前来,背着一个比昨晚更大一点儿的包袱,行礼道:“小姐,大人,我准备上山。”
荣婳忙道:“让李直陪你。”说着,便唤李直。
李直停下和众兄弟们的商量,走了过来,问荣婳:“是陪玉骨上山吗?成,这就走吧。”
“等下!”护卫群中忽然传来传来一个声音,荣婳江淮等人回头看去,站起来的正是王启。
李直有些不解,刚才大家伙讨论的时候,王启一直没吱声儿,这会儿怎么说话了?
王启舔了舔唇,走上前来,扫了一眼李直,眼里隐有愧色,而后看向江淮,坦然道:“江大人,我有法子知道矿场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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