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该有这样的力气,可是绝望与不甘却使他迸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
陆升阳踉跄一步,喷出大口鲜血,猛地拽向周皇后。
“你……你这个女人……”他眼底现了血色,怒意翻腾间隐有巨大的惊诧和哀伤,“好狠……好狠的心……”
他“嗬嗬”地挣扎着,手中渐渐使不出力,掐红了周皇后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松动,他死死瞪着周皇后,想要将她这幅模样烙印在心底,来日到了奈何桥,也好让她尝一尝肝肠寸断的滋味。
“周家人的狠心一脉相承。”周皇后冷眼看他,“你怎么学不会聪明呢?”
是啊,他怎么学不会聪明呢。
一开始周旸给了他一些来自狄罗的药,他便下在周皇后的饮食间。结果如他所料,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但是那药效太烈,她常是梦魇,往往会在天不亮时尖叫着醒来。
陆升阳对她真的有了情愫,擅自停了药,没想到她一样对他百依百顺。
他便被这世间最廉价的情爱蒙了眼。
“你不该杀她的。”
剑尖已经没入咽喉,血珠细密渗出,染红剑尖。
周皇后紧着手指,指节撑出惨白,点了口脂的唇一样惨白,“云若月是自刎没错,可是那把剑,是你递给她的。”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有没有……有没有……”
临到死前,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风雪重了,发间的赤金发钗不知被吹落到何处,乌发飞舞如瀑,挡了他与她的最后一面。
手中使力,长剑送入他的胸腔。
滚烫的鲜血喷洒如注,染红脚下。
她怔然松了手,他还有气,双眼瞪大,仰后栽去,四肢胡乱蹬作一团,很快没了动静。
雪下得烈,覆盖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竹云从身后递了湿帕,低声道,“娘娘,擦一擦吧。”
她却摇头,脚步踉跄,跌入冰冷的凤位。
“不了。”
她听见她自己的声音,恍惚间甚至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父亲欲让她嫁与德王,她说“不了”。
长兄欲让她给德王下药,她说“不了”。
当年的姜衡墙头马上与她求亲,她说“不了”。
她沉痛地闭着眼,呼吸间灌入雪粒子,她弯下腰,仿佛要将十几年的情意一并咳出血泪。
“娘娘……”竹云欲言又止,“还没有结束……”
她只短暂歇息,再度撑起身,长指紧紧扣入昂首凤头,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看见大军压阵。
那人的身影她在熟悉不过,曾经背着她走过长街小巷,手把手教她舞刀弄剑。
周漱雪微微出神,无意识呢喃,“大哥……”
周旸身着黑金玄甲,长剑满是浓稠鲜血,他一路走,那血迹便一路拖行。
“我的好侄儿出嫁,作为舅舅,怎么能不来亲自道贺?”
姜彦挡在宫阶中间,寸步不让。
周旸浪荡挑眉,笑容轻蔑,“还真把自己当太子了?”
他的目光落在姜彦身后,小姑娘举着团扇,看不清模样。
“哟,撷思,都这般高——”
笑容却是戛然而止。
周撷思是他亲自看着长大,她绝对没有眼前这位“太子妃”这般小巧!
“你!”周旸动手抢过团扇,姜彦以肘格挡,两人缠斗得不分上下,那抹红裙被他护在身后,周旸难以近身。
“你不是周撷思,你是谁!”
雪落在她的花钿,融化了海棠边缘。
团扇缓缓搁下,她无声地看过来,双眸清润黑亮。
很漂亮的一双美人眸。
不是周撷思,而是宋知知。
周旸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难怪入京城时便觉得周遭一片死寂,往来百姓如提线木偶一样面无表情,一令一动。
楚王姜风眠站在城墙,弓|弩手黑压一片,已经就绪。
他咬着牙根发狠,与姜彦酣战数个回合,宋知知自知不能成为他的累赘,一连后退数步,却不想湿雪难行,脚步打滑,眼见就要摔下百尺宫阶。
她往后跌去,天地间交织成迷离幻境。宋知知终于记起原著中宋九小姐身死那日,她也是这般从宫阶摔落,步摇磕碎,花钿分裂,她的视线蒙上一片血雾,在那人模样彻底清晰前无力地阖上双眼。
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远远却见到一节清瘦小臂将她的腰身箍住,腕骨上绑着的平安扣溅了血,质地更加通透。
那人满身风雪,一身清冽白衣,一如当年。
他说,“红色好认。”
借了今日这场喜宴,与你缔结一生;借了今日这场大雪,与你白首与共。
江倦重重抹去朱砂花钿,换以温柔一吻,“知知,还赠你月亮。”
第64章 终章
后来的事情,史书记载不过寥寥几笔。
但是在力透纸背的墨痕背后,是每个人鲜明的人生。
狄罗余孽被一网打尽,宋知知第一次得见夜霖的真实样貌,他站在金龙腾云驾雾的宣政殿内,剑指九天至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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