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倦今夜初见天女像的神情显得古怪起来。
然,这并不是最令宋逸在意的。
身上流着同一种血液,眉眼间或多或少有些相似。
连宋逸一个外人都能明辨是非,更何况是身在局中的两人。
但是今夜两人并无刻意目光交视,也无过多震惊惊疑。
就好像是再寻常不多的陌路人擦肩而过,片叶不沾身。
宋逸不得章法,低叹一声。江倦为何会对那尊天女像大为震撼,还得等事情尘埃落定,他在寻个合适时机一问究竟。
**
大火如毒蛇吞吐而来时,宋知知被逼到了阁楼一角。
火浪翻山倒海,她却不觉得痛。
大约又是一场幻境了。
她本想沿着来路拾级而下,但是在灼灼火光之中,全无来路,与她面对着只有一场烧得明烈的大火。
宋知知想走,但走不了。
因为她在这场幻境里看见了江倦,和裴晚织。
宋知知茫然地睁大眼,无措地盯着大火蔓延过每一寸场景,逐渐勾勒出一副江南时景。
那应该是很多年后。
江倦已然是手握一方重权的平南王,傲然立于威风凛凛的高头骏马,依旧是那身磊落白衣。
而裴晚织站在烟雨江南深处,眉间柔和温婉,眼底情意流转,含笑带嗔地望向来人。
江倦见她,唇边微扬,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手执过缰绳,另一只手牵了裴晚织。她与他正说着什么,宋知知听不真切,但大约是说到了兴处,江倦沉沉笑起来。
两人携手对视,愈走愈远,身影慢慢误入云间深处。
宋知知眼错不眨,她不知是被热风呛出了泪,还是被尘埃蒙了眼。
心底情绪不明不白的起伏着,一颗心烧得比烈火更烫。
对了,她今夜还让江倦单独去寻裴晚织了。在京中多年,这等子事儿她可没少做过。
她执意要将江倦和裴晚织凑一对,从前却是不肯回头看一眼。
到底不肯什么?
是不肯看见江倦对裴晚织像是对自己一般无二,还是仅仅不肯看见他们二人站在一起。
她听过好多,说裴姑娘与江公子登对,也说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连永宁和画眉都在说,若是日后江公子同裴姑娘成了,宋知知还得亲自去讨一杯喜酒喝。
但是,自己究竟在不甘什么、怨怼什么,她都说不清楚。
摘月节,本是京中少年少女的互表心意的一夜,然而她却被困在一方囹圄之地,和原著中亲手扬了自己骨灰的人在一起,那么江倦呢?
是不是正在和裴晚织花前月下、耳鬓厮磨?
是不是将多年来的情意借着月色全盘托出,博美人轻柔一笑?
是不是……
是不是?
宋知知将小脸抵在肩弯,紧紧抿着唇,眼泪将落未落。
以至于当那道浅白身影破开浓墨重彩的烈火出现在她眼前,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宋府中的几位兄长衣裳多是别出心裁,颜色和样式也按着四季流转,但江倦却是十年如一日的穿着干净雪白的白袍,唯一缀色便是袖摆一圈浅色的掐边云浪纹,或是匀了笔锋浸润而染的万顷松林。
就连束发的玉带都是泛了白的云锦绸料,在银装素裹的冬天里远远一站,好像刚从风雪中走来。
宋知知仍有少女天性,惯常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有时候见江倦跟个雪人似的立在一边,觉得他太过无欲无求,便总是要取了自个儿的什么饰物系在他身上。
有时候是一条丁香粉的蝉纱丝带,有时候是缀金摇铃。偶尔玩心大起,还会命他定在檐下,额角撞着兔儿铜铃,宋知知蹲在一旁,手中取了颜料,一抹一抹地染在袍角。
江倦从来惯她,让她把好好的一件白袍染上暮色霞光,舔了朱砂的狼毫笔走龙蛇,画不成画,却是另有一番意境。
宋知知迷迷瞪瞪地想起这件事情,恍惚觉得,先前贪玩画在他衣袍上的黄昏,好像他身后的大火。
**
“知知!”
江倦一眼就看见了瑟缩在墙角的小姑娘,她的脸上蹭了薄灰,双臂环着膝头,无助地瞪大了通红双眸。
“这回又是什么?”
她喃喃自语,手背用力地搓揉眼角,声线颤成碎珠乱玉,委屈得几乎拧进人心里,“何苦来欺负我?你们恩爱便罢了,我又不会计较什么。”
小嘴是这么说着,可手中却绞紧了裙摆,将一团花线捏得褶皱。
她真的好委屈。
明明是她先遇上江倦的,可是江倦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却是裴晚织。
而她,虽与江倦有将将六年、一同长大的情分,可说到底,裴晚织才是他心有所属的那个人。
论美貌,她不如裴晚织;论才情,她亦是不如裴晚织。她和裴晚织站在一起,她是明月,可她不过是蒙尘的宝玉,还是最不值钱的舶来品!
大火烧到身上,连一根抽丝的衣线都燎不断。江倦一早了然,明白一切都是虚妄假象,定了定心后,倒没有急着去寻她。
他们就这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通天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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