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昝明意识到了什么，但此刻显然已经迟了。
    穆瑶胡乱挥舞了几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顺着他的手腕，一路探测到他的掌心。
    在陆昝明还没说同意，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这回我写一个句子，然后你来猜我写了什么。”
    不等陆昝明回答她，穆瑶就是提起手指，开始写了。
    写完第一个字，她抬头问陆昝明，“感觉到了没？”
    “嗯。”他表情淡淡，内心却无端的开始慌乱起来。
    于是穆瑶开始放心地写起第二个字，她写的很慢，像是怕陆昝明猜不到，一边细写一边停顿。
    直到五个字全部写完，穆瑶放开他的手，压抑住话音的期待。
    “该你了。”
    她有信心“商琮”会猜到。
    不然他不会寸步不离地照顾她这么久。
    陆昝明心里很慌乱，一方面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泛起的甜蜜，一方面他又十分的恐慌。
    这种偷来的感情，让他患得患失，诚惶诚恐，甚至在此刻生出一种如果可以，希望时光倒流的悔恨。
    他一定会在机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跟穆瑶表明身份。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她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皱着眉头。
    一瞬间，思绪千回百转。
    一方面是此刻袒露身份，他或许再也没有资格见到她。
    一方面是此刻隐瞒身份，在穆瑶眼睛好之前，他们还有很长一段时光可以相处。
    陆昝明声音波澜不惊，眼底深深地压抑着所有翻涌的情绪，他面上云淡风轻地说，“我猜不到。”
    穆瑶睁大眼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足够表明她的不满。
    他怎么能猜不到呢？
    她明明写的那么慢，那么清楚。
    她脑海瞬间中闪现精光，想到了一个办法，“猜不到没关系，你把刚才我画的再给画一遍。”
    陆昝明目光轻淡的落下，没反应，不吭声，不知道是不是同意了穆瑶的要求。
    穆瑶伸出白嫩的手指，固执地放在他的面前，两人陷入一片僵持中。
    直到掌心传来轻微的触感，陆昝明犹豫着，还是伸出手指，穆瑶终于绽开笑意，“写吧。”
    陆昝明写得不快，似乎在思索犹豫着什么。
    “好了。”写到第五个字结束，穆瑶蓦然地合上掌心，“我已经知道了。”
    陆昝明笑了笑，也看穿了她的把戏，“是什么？”
    “我们恋爱吧。”
    陆昝明呼吸不由自主地一促，他讶然于穆瑶的直白，却更惊喜于她如此的坦荡。
    穆瑶郑重地伸出手，陆昝明动作已经高于意识，不由自主地接过，女孩的手心是意想不到的柔软，似乎触碰一下，就再也无法忘记。
    “我愿意。”穆瑶收起平时的不正经，语气郑重，她的另一只手也寻觅到陆昝明，将他的手轻轻地牵起来，“你说，我们恋爱吧，我说我愿意。”
    陆昝明笑起来，他看着穆瑶的双眼，从她的目光里看到她对这个“商琮”满满的喜欢和爱意。
    ——
    之后的两个月，穆瑶每天的医院积极的接受治疗，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好起来，她想跟喜欢的人光明正大的出去，吃各种没事，探店，逛风景，看电影，她无比地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穆瑶有多期待，陆昝明就有多惶恐，他战战兢兢，如履刨冰，他甚至动用自己私人的关系，给穆瑶转了医院。
    穆宗盛在忙着结婚的事情，家里没有人真正关心她，但穆瑶并不感到孤独。
    “商琮——”她枕在陆昝明的大腿上，捏着他剥好的橘子，一口一瓣，吃的很自在，突然想到什么，由衷地说了句，“虽然我对你一见钟情的时候，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但现在眼睛看不见了，我却发现，自己好像比一开始还要喜欢你。”
    陆昝明听到，胸口猛地一窒，连呼吸都变轻了。
    他忍不住开始联想，如果一开始穆瑶说一起谈恋爱的时，他没有撒谎，把真实身份告诉了她。
    是不是穆瑶最后也会爱上他？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何况他自己现在已经深陷情网，无法自拔，他由衷地想要让现在的一切都无期限的延长。
    因为这是他二十多年人生里，感觉到最快活的几天了。
    ——
    这天，陆昝明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接一声，激烈的争吵。
    穆瑶的声音尖锐，每一个字都传进他的耳朵里。
    “我不会出国的，就算治病，我也只在国内治。”
    “在国内治了这么久，你眼睛还是看不见，要是不去国外，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送出国是什么目的！你根本不是为了给我治病，是为了那个狐狸精和她那个小孩腾地方。”
    “胡说八道，什么狐狸精。”
    “穆宗盛，别以为我看不见了就没法管你们那些破事，你要想跟她结婚，我第一个不答应。”
    “今天不是跟你说我要再婚的事情，而是要送你去国外治疗，你的眼睛不能再拖了。”
    “我不会出国的，除非你把我打晕送出去。”
    穆宗盛最后还是败下阵，看着穆瑶倔强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离开病房。
    临走前，他在走廊的尽头撞见陆昝明。
    彼时的陆昝明已经带领陆氏集团在江城崭露头角，逐渐走进商战场的角逐中心。
    穆宗盛在这里看到他，显然有些意外，“小陆总，你怎么在这儿？”转念一想，陆家的关老太太年岁已大，陆昝明陪着上医院是属正常，“是不是关老夫人她？”
    “不是，我祖母的身体，劳烦穆宗挂心，我是来看朋友的。”
    穆宗盛倒是没往穆瑶身上联想，只是客气道，“那小陆总先忙，有机会去穆叔叔的盛世集团喝杯茶。”
    陆昝明点头，“有机会。”
    穆宗盛一行人乘坐电梯下楼，陆昝明的身影才出现在穆瑶的病房门口。
    门把轻轻转动，穆瑶立刻警觉地转身，“谁？”
    陆昝明声音清越安抚，“是我。”
    穆瑶听到他的声音，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她看起来还没有消气，也显得有些沮丧。
    陆昝明装作不知情，“怎么了？”
    穆瑶性子虽直，有什么欢喜生气都写在脸上，但是这会儿她是真的不想让陆昝明看到她心里的难过。
    因为这种难过不是陆昝明带给她的，相反，他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一直感觉到的都是开心。
    “商琮——”
    陆昝明现在已经能非常自如地应答，“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出国的话，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提到这个要求时，显得没那么有底气，所以声音很轻，跟她平时趾高气扬跟他提要求的样子，完全不同。
    屋内寂静，陆昝明一直没有说话。
    穆瑶内心挫败，觉得他无声拒是在意料之中，“算了，当我没问。”
    陆昝明却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穆瑶心里感觉很失望，又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乐。
    ——
    当晚，悦见山庄别墅内，恢宏的建筑隐秘在漆黑夜里，通透的灯火将客厅照出一方明亮。
    偌大的餐厅里，仆人静立两旁，洁白如玉的大理石餐桌上坐着两人，相望而坐，隔着一段距离。
    陆家的餐桌礼仪，向来是食不言语，直到老妇人放下筷子，整理好仪表之后，陆昝明才开口。
    “奶奶，我想出国一段时间。”
    关老太太抬视线，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扫视着他波平浪静的脸，想要窥探一些真实的东西。
    陆昝明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也是她最满意的作品，所以在否定他的提议之前，老妇人决定还是给他一个机会。
    “为什么？”她声音沉沉，带着无尽的威严。
    陆昝明性子已然比她想象中要沉稳许多，她眼看着他长大，却也时不时惊于陆昝明的情绪控制。你好，jsg
    “趁着您在位，能管着公司，我想再多学习学习。”
    关老妇人本打算在她70岁，陆昝明25岁这一年，正式将陆时集团的交接棒，递到陆昝明手里，现在距离原本的计划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个时候陆昝明提出去国外学习，到也无口厚非。
    但关老夫人却隐隐觉得并不简单。
    介于陆昝明父亲与情人私奔出国这件事，从小到大，陆昝明从未提出想要出国，仅有的几次，都是工作，不得不出去。
    关老太太转念一想，不排除他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去找他父亲。
    老太太的内心瞬间闪过各种可能，猜忌，犹疑，在她脸上不断浮现。
    最后，她还是没开口同意，“这件事，你让我好好想想。”
    之后的几天，老太太果不其然开始派人跟踪调查起陆昝明，自然也知道了他谈了恋爱。
    甚至因为那个女人，才想要出国。
    老太太瞬间急火攻心，脑海里不断闪现当初陆昝明父亲，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整个陆家的期待，忤逆了她的期许。
    另一头，穆宗盛说要让穆瑶出国去治疗，并不是同她商量，而是一个简单的通知。
    很快，她转院的各项手续，以及出国的何种资料全都一应俱全。
    不过是隔了两三天的功夫，穆宗盛一下就准备的万事齐全，穆瑶怒极反笑，“爸，您一下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真是辛苦了。”
    穆宗盛以为她听话了，脸上表情缓和，于是连忙劝道，“这都是你阿姨替你准备的，为了办这些资料，都是她亲自去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