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乔嘉许这番质问，王志强显得有些羞愧，微微垂下了眼敛：“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换回我爸妈的生命吗？对不起能还给我和小炎一个完整的家吗？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做？”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乔嘉许喊出来的。
    那时候她还小，不懂得人心的险恶，只是依照舅舅说的去做，甚至她都不明白父母离世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直到被领进舅舅家，面对舅妈的冷脸，听到他们的争执，她才知道，她和弟弟成了孤儿。
    再也不能被爸爸高高举过头顶，也再没听到过妈妈讲的故事，小朋友们叫他们是没妈的孩子，舅妈叫他们是要帐鬼！
    五岁的孩子，开始学会做家务，开始学会察言观色，尽管她从不提及，却不代表她没有经历过。
    本以为时隔二十年，如今的她已经足够坚强，再次面对父母的死，一定能承受得住。
    可在听说这些时，还是失控了。
    唐炳森就在门口，本来是觉得这样的场合，他没有立场出现，直到听闻里面响起接近崩溃的声音，唐炳森才不顾阻拦的冲了进去。
    尤其在触及到自乔嘉许脸上流下的两行清泪时，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软声安慰：“乔乔...别哭...冷静一下，听他说完，好不好？”
    对于唐炳森的出现，乔嘉许并不意外，只是任由他抱着，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冲进来，想要将唐炳森请进来，却在看到里面的情形时，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看到眼前情形，王志强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们姐弟俩的伤害，但事实上，我真的没有答应万光耀要帮他杀人。”
    “既然你没答应，那车祸又是怎么造成的？”
    听到工作人员的质问，王志强缓了口气，才跟着回答：“当年我深受万光耀恩情，铭记于心，总想着等我有能力那天，一定要加倍回报。”
    “事发那天，我才刚给工地送完料正在返回公司的途中，突然接到万光耀秘书的电话，说是有人要对万光耀不利，想让我尽快赶过去将人拦下来。”
    “他说这件事让别人去做容易引起误会，所以由我出面最好不过。我当时根本没有多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还以为是报答恩情的机会，哪里想到，刹车突然失灵，才造成了车祸惨案。”
    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对于车祸现场的惨烈画面，仍旧是他的噩梦。
    午夜梦回时，王志强曾不止一次梦到，那画面再次重现，他惊得一身冷汗，所以现在回忆起来，仍旧头脑清晰。
    “我当时吓坏了，第一时间拨通了万光耀秘书的电话，结果他出奇的镇定，还对我说，只要配合事故大队处理便可以，但是千万不要说出万光耀的名字也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我一一应下，也都按照他说的去做。”
    “刹车失灵致人死亡，我被拘留了，也是在那期间，我等来了一位陌生的男人。他跟我说，他是万光耀的人，让我安心服法，他会治好我妻子的病，也会帮我照顾好孩子们。”
    说到这儿，王志强冷笑了笑：“可笑的是，当时我仍旧觉得万光耀是个好人，可后来，便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
    原来，王志强有个习惯，每天上车前必须要对车子检查一番。
    可是在事发的那个早上，却突然接到了万光耀秘书的电话，说是在公司附近的茶舍等他。
    他赶过去后，只是聊了聊他妻子的情况，等他再回到公司时，便接到了一个紧急出车任务。
    情急之下，他没顾得上检查车子，直接离开了公司，所以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他根本不知道。
    如果说这只是蹊跷，但是再结合出事前，万光耀秘书的那通电话，王志强很快猜到了其中的可能性。
    王志强吓得一身冷汗，回想起与万光耀相识的点点滴滴，若这一切都是出自万光耀的手笔，那么他无肄就是帮凶。
    也是这个时候，王志强的一双儿女来探视，告诉他说已经找到了肾源，妻子很快就可以手术了。
    直至那时，王志强才恍然惊觉，他早已步入万光耀编织的巨网中，只等他心甘情愿跳入其中，想要反悔都不可能。
    听闻这些，办事民警指出其中的漏洞：“就算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不能当作指认万光耀买凶杀人的证据。”
    “我既然说出来，自然也是有证据的。”
    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其中一名家属走上前，将一个装在袋子里的手机递到了办案人员的手中。
    “我等了近六年的时间，才再次见到了万光曜，令我没想到的是，对于我的质问，他并未否认，反而说我们之间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我知道真相又如何，难道还敢自首吗？即便我甘愿坐牢，可我妻子的命却是不好还的。”
    赤果果的威胁，令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而王志强似是话说得有些多，神色间尽是疲惫：“当初我觉得自己被万光耀利用，已经打定主要还原真相，可在听到他的威胁后，还是退缩了，但当时的对话录音我却一直保存着。”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这一切？”
    早在王志强指认万光耀的罪行时，乔嘉许激动的情绪也算冷静了下来，此时听到他的话，当即说出疑问？
    “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与内疚中过活，原本是想保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到死，可是上天给了我该有惩罚，让我受尽病痛的折磨。尤其是前段时间，看到你出现在电视里，我便有了想要说出这一切的想法。”
    “咳咳咳...”
    见王志强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家里人连忙上前试图帮他平气，却被王志强一手挥开，视线再次落在乔嘉许的身上：“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不想一直良心不安下去，我想在死前能够说出真相，了却心事，唯有你们姐弟，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
    “咳...咳咳咳...”
    接下来的话不等说出口，王志强的气息已经开始紊乱，连续的几声咳嗽后，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而后，王志强便昏厥了过去。